家乡的抗战-1944-血战许昌

家乡的抗战-1944-血战许昌

《1944-血战许昌》

写作手记

家住河南许昌长葛县，从小，就经常听老人听老师们讲起，那惨烈的、惊心动魄的许昌抗日保卫战。但我听到的故事，都是碎片化的片段，而对许昌保卫战的总体情况，并不全然知晓。

直到1995年，为庆祝抗战胜利50周年，河南省调派大量人力物力，对曾经参加过许昌保卫战的老战士和游击队员，进行采访记录和整理后，我对许昌保卫战，才有了一个整体的认识。

2005年，大河报又组织多路记者，进一步挖掘有关史料后，对1944年的许昌保卫战，进行了深度而全面的报道。以此，来庆祝抗战胜利60周年。

这几年，我又从网络上，搜集了一些当年知情的原国民党军官的回忆录，查阅了当年日本防卫厅关于“一号作战”的有关史料，这才对对1944年那场惨烈的许昌抗日保卫战，有了更清晰更全面的了解。

今年是2015年，适逢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之际，我将用纪实小说的形式，重现71年前，那场惊心动魂的许昌抗日保卫战。想以此，抚慰先烈的英灵，激发后人的斗志。勿忘国耻，奋发力强，捍卫中华民族的长远胜利，捍卫世界和平。

碧血沙场千秋颂，许昌永记忠烈魂。

1944年春，日本军国主义，妄图挽救因太平洋战争惨败而导致的即将覆灭的命运，出动第27、37、62、65、69、110等六个常规陆军师团和战车第3师团、第5航空军等共计16万兵力，根据“一号作战计划”，发动了以打通平汉铁路南段，消灭汤恩伯部主力为目的的“河南会战”，又称“豫中会战”。

中国陆军暂编第15军新29师师长吕公良，受命守卫许昌。

1944年4月23日下午5时许，日军第37师团226联队2大队和无线电分队，进攻长葛和尚桥镇；日军第37师团227联队2大队和无线电分队，进攻长葛董村镇和石象镇。

　 驻守长葛和尚桥镇的新29师86团，在长葛县三支抗日游击队和长葛县保安团和协助下，奋起抵抗，狙击日军。由于我军仅有步枪等轻武器，不久战斗便形成胶着状态。但是守军毫不畏惧，双方激战至第二天凌晨4时，中国军队才被迫撤退。

4月23日下午，和尚桥狙击激战正酣，新29师师长吕公良，在许昌誓师大会上说:

“日本人大兵压境，许昌必有一场苦战。我们身为军人，守土有责，誓与许昌共存亡。城存予存，城亡予亡”。

4月29日，日军37师团长长野佑一郎，秘密发布了进攻许昌的命令。30日早晨6点，日军开始攻打许昌城。从早晨到下午5时，日军连续对北门、西门和南门，发起多次攻击和炮击，均被守城的中国军队和长葛县游击队击退。当天下午5时开始，日军出动12架飞机，轮番轰炸许昌城的西门。之后，日军又对许昌城的西门和南门，进行了长达20多分钟的炮火攻击。一时间，许昌城，笼罩在硝烟和火光之中。下午7时，日军坦克群冲进许昌城西门内，西门失守。下午7时半，南门又失守。

日军坦克冲进许昌城内，轰塌轧平城里尚未被敌机和大炮完全摧毁的房屋、战壕工事。中军守军誓死不屈，在许昌城内，与日军进行了惨烈的战斗。之后的5个多小时，整个许昌城，都在展开巷战和惊心动魄的肉搏战。

晚上10点，新29师师长吕公良奉命突围。为了不让军旗落入敌军手中，吕公良含泪将军旗焚烧。但在突围中，遭到日军第27师团的围攻。第29师拼死抵抗，寡不敌众，几乎全军覆没。

5月1日凌晨两点，许昌城的枪炮声和喊杀声停止，日军攻占了全城。就在许昌城内进行激烈的战斗时，在许昌城西的颖桥镇和城东的五女店，15军军长刘昌义和泛东挺进军纵队司令陈又新，也在同日军，进行着激烈的战斗。

许昌抗日保卫战中，新29师师长吕公良、副师长黄永淮、第85团团长杨尚武、第87团团长李培芹、第86团营长胡光耀等2400多抗日将士，以身殉国，永远躺在了这座古城的土地上。在中国的抗日战争中，为保卫一座中等城市牺牲如此多的高级将领，尚不多见。

长葛抗日游击队，指导员敬子玉、第一支队队长宋宪彬、第二支队队长郑有才、第三支队队长王晋昌先后牺牲。游击队队员，也有110多人牺牲。

1944年的许昌城，方圆不过1公里，鬼子预计1个小时就可以占领。而实际上，日军使用了飞机、坦克和大炮，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我们还是坚守了20个小时。

许昌保卫战，从1944年4月23日17时开始，包括和尚桥阻击战、许昌东部战斗、许昌守城战斗、颖桥战斗等，至5月2日16时为止，前后历时整整9天。

许昌保卫战，以中国军队的全面失败而告终，分析原因，客观上是由于敌我力量过于悬殊，主观上则是汤恩伯消极抗日带来的恶果。

在保卫战中，中国军队进行了英勇顽强的抵抗，充分体现了华夏儿女，在危亡时刻，同仇敌忾、共御外敌的爱国主义精神。

许昌保卫战，成了抗日战争中，最为惨烈的战斗之一。

　 如今，那曾经硝烟弥漫的战场，已变成美丽的城市和公园。当我们走在许昌古城，看着那苍劲威严的春秋楼，依稀可以看到71年前，中原抗日子弟兵的勇猛拼杀，依稀能够听得到，那攻守杀伐的枪炮声。

最后，让我们以抗战老兵，时任中国军队新编29师连长的张访朋的诗，作为结语吧。

抗日英雄守许昌，

名城誓与共存亡。

九日血战伤亡尽，

赢得英名万古扬。

1.

1944年3月10日，南京，日军侵华总司令部。

火田俊六，正在召开侵华日军各方面军、各军司令官会议，部署打通大陆走廊的“一号作战”计划。

日军侵华总司令火田俊六，拿着一份东京发来的报告书，边看边说：

“帝国军队进行的第一阶段作战，将打通郑州至信阳的铁路线。该地区为中国第一战区驻防。中国军队在这一地区的主要作战兵力，有十八至二十个军，大约三十五至四十万人。其中半数，为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汤恩伯的中央军。帝国军队应特别重视捕歼敌中央军，尤其是消灭该战区的核心主力，汤恩伯的王牌第13军。”

火田俊六分析完，紧接着命令道：

“一、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大将，为此次作战总指挥。

“二、华北方面军第12军司令官内山中太郎中将，率领第37师团、第62师团、第110师团、坦克第3师团、独立混成第7旅团、独立步兵第9旅团，骑兵第4旅团，从郑州以东，突破黄河天险，向平汉铁路南段，沿线发动突然攻势。一举击溃中国军队，占领平汉铁路南段。

“三、华北方面军第 1军，以一部兵力，配合第12军进攻。

“四、第11军司令官横山勇中将，以独立步兵第11旅团主力七个大队的兵力，从信阳北进，策应华北方面军作战。

“五、第13军一部，从安徽蚌埠地区出发，沿黄泛区南侧西进，策应华北方面军的作战。

“六、第5航空军司令官山下琢磨中将，以一部航空力量，配合地面部队进攻。

“七、进攻时间为4月17日，作战期限一个月。”

火田俊六发布完命令，日军各司令官受命而回，积极调兵遣将，以作进攻准备。

按照火田俊六大将的作战计划，共计投入的兵力为十五万人。但是，在4月17日发动进攻时，又投入了从满洲转调来的，竹下义晴的第27师团，华北方面军直辖的野副中将的第63师团全部四万多人马。

因此，日军进攻平汉路的实际兵力，接近二十万之众。

2.

1944年3月15日，洛阳，国民党第一战区司令长官蒋鼎文指挥部。司令长官蒋鼎文上将，也正在召开第一战区军长以上将领会议，商讨对付日军进攻的计划。

日军猛然向黄河以北增兵后，使两年多来渺无战事的第一战区的指挥官们，也嗅到了浓烈的火药味儿。但是，蒋鼎文并没弄清楚日军“一号作战”的企图、目的和兵力，以及兵力部署情况。

实际情况是，在这次会议上，蒋鼎文只是向大家报了个警。并要求各集团军和各军长官，把军官眷属、笨重行李、重要文件等等，尽快向后方转移。

这时，第36集团军总司令李家珏将军说：

“蒋司令，咱既然已经判明，日军将向我军发动一场大规模的进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我建议，应立即出动飞机，轰炸日军在黄河铁桥南端的邙山阵地，拔掉日军向南岸进攻的桥头堡。再以一部兵力，杀过黄河北岸，打乱敌军部署。变被动迎战，为主动进攻。”

但蒋鼎文听后，却摇摇头说：

“俺不同意李司令主动出击的想法。从1941年5月中条山大战后，日军与我第一战区隔河对峙，已达三年之久。日军至所以未突破战区南岸防线，只因我们部署了坚强的防线。日军迫于我军威力，不敢轻举妄动，更没有越雷池一步。因此，现在第一战区的防线，没有必要调整，更不必四处出击。我们坚守防区，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之后，蒋鼎文郑重地命令道：

“一、我军继续驻守在郑州至陕县，沿黄河南岸一线，约二百公里的黄河南岸。二、孙蔚如第4集团军，驻守郑州地区。三、刘茂恩第14集团军，驻守洛阳地区。四、李家珏第36集团军，驻守新安县。五、高树勋第39集团军，驻守渑池和陕县。”

蒋鼎文在大约二百公里的黄河南岸，筑起一道血肉长城。蒋司令幻想用这道血肉长城，挡住北岸日军的进攻。

3.

4月17日，晚上11时。日军第37师团，从中牟北方突破黄河防线，从东、西两个方向，迂回夹击中牟守军。

日军夜里12时发起总攻，凌晨两点钟即占领中牟镇。然而此时，洛阳的蒋鼎文得到的情报是：“今晚，敌人在中牟渡河，只有百余人，正在同我军战斗中。”

12点过后，蒋长官通知各部：注意警戒河防。

4月18日早上，日军第37师团全部渡过黄河。一路向郑州扑来，另一路向郑州以南迂回。继日军第37师团之后，日军第12军主力各师团，从中牟北面，争相渡河南进。

汤恩伯急令暂编15军军长刘昌义，速派部队阻止日军渡河。刘昌义命令吕公良的新编29师第86团，就近北上。第86团刚赶到郑州东北方，就与日军遭遇，仓促应战。大批日军在机械化战车的导引下，如同黄河之水，汹涌而来。86团很快就被冲溃。“血肉长城”的东线，情况万分严峻。

在中部，洛阳的北面。日军第27师团，从18日至20日，连续三天发动佯攻，吸引国民党河防军的注意力。掩护主力，从东线源源不断地过河。

4月19日清晨，日军第37师团一部，推进到郑州城下，开始攻城。敌人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地赶到。至20日，日军第62师团、第110师团主力渡过黄河，同郑州守军第4集团军展开血战。

4月21日，日军坦克第3师团全部和骑兵第4旅团，赶到郑州附近。以强大的坦克群阵势和骑兵部队，迅速对孙蔚如的第4集团军构成包围态势。

孙蔚如守军的主力，防守在北面。而日军却从东面突破，迂回闪击，防线顿时震动。第4集团军的第38军和第96军，恐遭日军歼灭，不顾一切，奋力向西突围。两个军退到郑州西面四五十公里处，才稳住阵脚。

郑州失守，蒋鼎文的血肉长城，垮掉了一大段。日军攻取郑州后，第37师团一部，继续沿黄河南岸，向洛阳方向进攻。而主力部队，却沿着平汉铁路线往南，向新郑、长葛猛扑过来。

4.

4 月18日，叶县，汤恩伯在指挥部，向有关各部下达命令：

“一、赖汝雄第8军之42师和新15军一个团，守卫新郑；二、刘昌义新15军第29师守卫许昌；三、贺粹之第12军分别防守叶县、襄城、邱城、源河。四、以上各部，必须死守，阻敌南下。作战不力者，擅自撤退者，军法重处。五、石觉第13军各师，分别由临汝、禹县、密县向北运动。迅速在登封地区集结，侍机侧击从郑州向西进攻和南下之日军。”

4月21日，日军主力蜂涌南下。新郑守军势单力薄，仅半天就被日军攻破城池。日军第12军，在新郑设置前进指挥所，等候后续部队。

5.

4月22日，中共许昌特委和长葛共产党负责人葛树堂，经过认真的讨论，决定让敬子玉和李清河的长葛陉山抗日游击队，葛铁林的长葛铁东抗日游击队，王晋昌和郑有才的长葛黄泛区抗日游击队，参加即将到来的和尚桥狙击战和许昌保卫战。

陉山抗日游击队的敬子玉和李清河，接到地下交通员朱绍斌的通知后，于当天下午，携带地雷和枪支，来到和尚桥暂编29师86团，向86团团长姚俊明报到。

团长姚俊明，见130多人的陉山抗日游击队到来，心中自然高兴。他拉着敬子玉和李清河的手说：

“有咱长葛陉山抗日游击队的协助，俺就等于多了一个加强连，心里踏实多了。李队长，你们先休息，今晚，咱再进行统一的部署。”

“那好，姚团长。”敬子玉说，“打仗，游击队不怕，就怕缺少弹药。把弹药给俺补充好就中。”

“这没问题。”说完，姚团长让手下通知军须官，给陉山游击队补充枪支弹药，配备两支轻机枪和众多手榴弹。

而铁东抗日游击队的葛铁林和黄泛区抗日游击队的王晋昌，得到通知时，已经是23号中午。他们集合好70多人的队伍后，从许昌县陈曹镇的关帝庙出发，迅速向和尚桥集结。

6.

长葛县长张金印和保安团司令陈大肚，也接到了上峰的命令。要求长葛县保安团，全力协助驻守长葛的国军86团，狙击南犯日军。

此时已经投降日军的陈大肚，因为日军还没有占领长葛，也不得不假装执行上级的命令。保安司令陈大肚，派保安团第一大队长陈俊明、第二大队长赵根兰和第三大队长宋宪彬，带领近200多人，到和尚桥，向86团团长姚俊明报到。

路上，宋宪彬对赵根兰说：

“赵老弟，这次，咱两个保安大队，可以趁机脱离保安团，加入抗日队伍。你看如何？”

“俺也正在想这个问题。”赵根兰说，“他陈大肚要投降日本人，咱管不了。但咱可以管住咱自己。既然奉命把保安团带出来了，俺就没打算再回去。如果这次战斗还活着，俺就加入抗日游击队，和敬子玉、葛铁林、李清河他们一起打日本。”

“那中，咱就一言为定。”宋宪彬说，“忠义难两全。俺不能跟着陈司令投靠日本人。如果咱活着，就一起加入抗日游击队！”

7.

4 月22日夜，新15军军长刘昌义，带着暂编第27师第79团团长刘耀军及千余名官兵，风尘仆仆地，来到长葛县和尚桥镇的第86团团部。

第86团团长姚俊明，一见军长来到，立即让人先打来热水洗脸，又去准备饭菜。姚俊明十分不解地问：

“刘军长，您的军部和27师，不是在中牟防守吗？咋连个电话都没打，就突然来长葛啦？”

“咦，姚团长，那有电话呀。”刘昌义说，“日军如洪水猛兽。17日夜里12点，才开始渡黄河。一开始俺还能抵得住，那知道，鬼子越来越多。到18日中午，过河的鬼子如流水一般，已无法阻拦。没办法，俺才带着队伍边打边撤，那有电话可打！”

“那您也应当直接回许昌呀，咋跑和尚桥了？”姚俊明疑惑地问。

这时，一旁刚洗过脸的79团团长刘耀军接着说：

“俺掩护着军长往南撤，本想直接回许昌的。谁知，到了尉氏才知道，尉氏已经被日军占领。俺就又取道洧川，想经南席、陈曹回许昌。不想，南席和古桥也被鬼子占了。没办法，这才又继续往西，到了新郑的八李镇。今天，和日军在新郑的花园村激战后，刚刚突围出来，到你们这里。”

大家正说着，姚团长让人准备的饭好了。见刘军长吃饭那个动作，姚俊明就知道，刘军长，应当是几顿都没吃饭了。

刘耀军一边吃饭，又一边对姚俊明说：

“姚老弟，刘军长我们这一路撤下来，三次被日军包围。等突围出来，俺就剩八百多兵了。加上军部人员，总共还不到一千人。”

“看来，日军为这次战役，可是倾尽了全力。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姚团长问。

“依俺看，日军这次发动的，可不是一般的战役。应当是和整个战局有关。”刘耀军说着，打开地图看。

“你说得对。”刘昌义说，“日军的目的，就是拿下郑州、许昌、漯河、驻马店，打通平汉铁路。”

“那要是这样，咱长葛、许昌、漯河，可就是日军重点进攻对象了！”姚俊明也看着地图说。

“是啊，这两天，鬼子必犯长葛，然后进攻许昌。”刘昌义说，“所以，咱要加强和尚桥的防御。准备在和尚桥，好好打一场狙击战。”

“军长放心，俺已经准备好了。等会儿，您先洗个澡，换换衣服。然后，咱再一起商讨，如何在和尚桥狙击日军的事。”

“没时间洗澡了。”刘军长站起来，伸了下胳膊腿儿，“如果不出俺和预料，日军进攻长葛和尚桥，应当就在明天！”

“没这么快吧。”刘耀军怀疑地说，“鬼子连新郑都还没拿下呢！”

刘昌义两眼盯着地图说：“这次日军，是分三路南下的。东线日军，已经到了鄢陵以东。西线日军，也到了禹县和许昌西。就咱中线，鬼子还没进攻。为啥？”

刘耀军和姚俊明都摇摇头，没说啥。

“日军是怕先进攻中线，会被国军从两翼侧击，然后截断平汉线，被动孤立。所以才先打两翼，确保平安后，再打中线。一举攻破许昌，南进漯河。”

刘耀军和姚俊明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好，二位团长，马上召开连以上军官会议。咱今晚，就商议布置和尚桥狙击战的计划！”

“是，军长！”

姚俊明和刘耀军行了军礼后，各自去通知去了。

8.

按照刘昌义和姚俊明的布置，在和尚桥镇和周边村庄，沿平汉铁路东西两侧，共设置了三道防线和八个狙击点。

第一道防线，是从北边的二郎庙至孟庄村一线。86团一营一连，布置在二郎庙；86团二营一连布置在孟庄村外。

第二道防线，布置在清溢河一线，这是重点防线。86团一营二连守卫王庄，三连守卫清溢河。86团二营二连，守卫桥南村，三连守卫清溢河上的青石桥。

第三道防线，是和尚桥南面的沟李村至英刘村一线。86团三营一连和二连，守卫在沟李村与楼张村之间的大片坟地里。86团三营三连，守卫在英刘村西边的高岗上。

指挥部设在桥南村，刘耀军从中牟退下来的第79团那800来人，守卫在桥南村。

在姚团长的建议下，命令长葛保安团的三个大队，协助铁路东线作战。重点防守楚寨和坡岳。

命令陉山的长葛抗日游击队，协助铁路西线作战，重点防守杨楼和岳楼。葛铁林、王晋昌和郑有才的两支游击队，因为还没到达，就未安排任务。

9.

1944年4月23日，日军第37师团和第11O师团，占领密县和新郑后，随机沿平汉铁路继续南下，攻打和尚桥。

23日下午，日军第37师团，兵分东西两路，开始进攻长葛。

（插图：日军第一阶段进攻形势图）

右路先遣队，也就是西路日军，是第37师团的步兵226联队第二大队和一个无线电分队，共800多人，在大队长泽野的带领下，沿铁路两侧，从新郑向长葛和尚桥镇攻击前进。

左路先遣队，也就是东路日军，是第37师团的步兵第227联队第2大队为主力，在大队长大贺的带领下，从新郑出发，经洧川向董村、石象一带攻击前进。

日军大部队，随后跟进。

下午16时，西路日军进入官厅镇。17时30分，第一防线的一营一连，在二郎庙阵地，同日军交上了火。面对蜂拥而来的鬼子，一连官兵沉着应战，以100多人对付400多名敌人。打退了日军的第一次冲锋。

铁路以西的日军，见有中国军队阻击，就分兵两路。一路继续攻打一连阵地，一路绕过二郎庙往西，再折回杨楼村和朱庄，从后面包抄一连。

陉山游击队正守卫在杨楼和岳楼之间的一片林地里，准备等鬼子来了打伏击。没想到，日军却从西面侧击而来。

敬子玉和李清河，赶紧调整部术。把主要力量调集到杨楼村西面，拦住鬼子就打。鬼子支起机枪，“哒哒哒”响个不停，两个游击队员一死一伤。

战到二十多分钟，见二郎庙的一连撤退了下来。李清河他们，让过国军一连官兵，又同二郎庙追出来的鬼子接上了火。

游击队与北面和西面的鬼子激战近十几分钟，见抵御不住，就迅速往岳楼撤退。

朱绍文见敬子玉和李清河撤退回来，赶紧命人给连环地雷挂弦儿。日军乘胜追击，不觉跑进了朱绍文的连环地雷阵。等鬼子靠近，朱绍文引爆了地雷。顿时，爆炸声四起，大队鬼子，淹没在地雷阵之中。

还没等爆炸的烟尘散尽，敬子玉和李清河，带着游击队员就冲杀了出去。退下来的一营一连官兵见了，也一跃而起，也随着游击队冲出了壕沟，把日军又赶回到了杨楼村以北。

铁路以东，日军400多人，从孟庄，向田庄和楚寨攻击前进。田庄和楚寨之间，有一片树林，那正是二营一连的阵地。鬼子一路没遇到抵抗，那想到在这里，突然遭到埋伏国军的袭击，伤亡不小。鬼子立即用小钢炮轰击二营一连阵地。紧接着，又用机枪开道。双方战到约半个时晨，二营一连伤亡惨重，被迫撤退。

撤退到坡岳村时，正遇见在那里防守的长葛县保安团。撤退的国军就同保安团一起，依靠一条不大的排水沟，迅速组成一道防御阵地。

鬼子追到跟前，二营一连的官兵和保安团，组成交叉火力网，拦住了鬼子的去路。

日军一面架起机枪对射，一面用小钢炮轰炸我方阵地。一时间，我方阵地上，处处开花，到处都是鬼子炮弹爆炸的火光与烟雾。二营一连连长见抵挡不住，就要撤退，被长葛保安团第二大队长赵根兰拦住说：

“你们要退可以，把机枪给俺留下!”

那连长两眼瞪着赵根兰说：“兄弟，俺还得到后面打狙击呢。机枪给了你，俺咋办？”

“现在鬼子就在眼前，你都不打，却要往后边跑。你想到哪儿去打狙击？难道你要跑到许昌再打吗？”

那连长见赵根兰不依，就命令几个士兵，要强行带着机枪往后撤。

赵根兰可不是歪种，他一个突然转身，然后又是一个麻利的动作，就来到了那连长身边。用手枪，顶住了一连连长的头：

“要动武，你小子还不够格。”赵根兰说，“长官，鬼子就在眼前，要么和俺一起打，不能轻易撤退，要么留下机枪和弹药，俺自己打。你选吧！”

那连长见赵根兰难缠，没办法，就只能留下了两挺机枪和弹药，带着人撤退。临走，那连长说：

“保安团的兄弟，有本事，你们别撤退。要是撤退，就是孬孙！”

“老子不象你，快滚吧！”赵根兰说着，又拼命地狙击迎面扑来的鬼子。

鬼子见赵根兰他们顽了命地射击，就又一次使用小钢炮，对赵根兰的狙击阵地进行炮击。

突然，一发炮弹在赵根兰不远处炸开，赵根兰的一条腿被弹片击中。兄弟们把他扶起来，就要撤退。

赵根兰大声叫道：“怕死的都走，不怕死的，给俺打！”

说罢，赵根兰抱着机枪，对冲上来的鬼子，拼命射击。其它队员见了，也都不走了，同赵根兰一起，又同鬼子打在了一起。

赵根兰带着几十名保安团队员，与数百名鬼子激战十几分钟后，眼看已经挺不住了。突然，从坡岳村东边，冲出一支队伍，侧击日军。带领这支队伍的，正是保安团第三大队队长宋宪彬。

鬼子见两面受敌，便分散突击。然而这时，后面保安团第一大队的刘玉宾，赶紧派人去传达陈大肚的命令：

“保安团听着，全部撤往县城，不得放一枪一炮！”

赵根兰大声问道：“这是谁的命令？”

“这是陈司令的命令！”

“混蛋，你敢骗俺。”赵根兰说着，一枪毙了那个传话的队员。

见赵根兰和宋宪彬不听命令，刘玉宾独自带着撤退下来的一百多保安团，往县城跑去。

宋宪彬在鬼子的猛烈进攻下，难以抵挡，就见机后撤。见赵根兰还在跟鬼子拼命地战斗，就大声叫道：

“根兰，快撤!”

那赵根兰正打得火起，哪还听得别人劝。他听到宋宪彬叫他，也不回头，也不答话，如根本没听到似的。突然，几个鬼子从侧面，一阵机枪射击，赵根兰和几个兄弟，一个个倒下。

宋宪彬赶紧让人把赵根兰抬了下去，然后端起机枪，对鬼子扫射，打退了这帮鬼子。

宋宪彬随机命令道：

“拿机枪，撤！”

宋宪彬退到第二道防线的桥北村时，才发现两个副队长-- 王荣和李廷臣，已经带着部分人马，趁机逃走了。

而此时，躺在担架上的赵根兰，已经没有了呼吸。

桥北村，是第二道防线上的重要狙击点。这里主要以民房和建筑物为掩体。宋宪彬退下来时，二营二连和刚退下来的一连部分官兵，已经做好了迎击日军的准备。

大约七点多，天已经黑了下来，日军因为后援部队没赶上来，就放慢了进攻速度。但刚过九时，大批日军又疯狂逼近。鬼子凭借小钢炮，先是对铁路东西国军阵地，一阵狂轰乱炸，接着，就朝水一般冲来。

双方战至夜里十一点多，国军被迫再次后退至清溢河防线，与河两岸的守军汇合一处。

铁路西，在清溢河北面的王庄外围，敬子玉和李清河，命令游击队员继续埋设地雷。哪曾想，引导一营二连撤退时，三名游击队员全部牺牲。国军的撤退也乱了路线，竟然跑到雷区，致使国军十几个士兵被地雷炸死。

日军追到清溢河时，被游击队和国军顽强狙击，双方形成了胶着状态。这时，日军留下一部分兵力，继续与国军对峙。而大部分日军，却跑到清溢河的上游，避开国军的火力点，快速过了河，往桥南村进攻。试图截断清溢河防线上的国军。

此时，79团团长刘耀军，在桥南村西边一公里处，与偷袭而来的日军相遇，双方激战一个多小时。

李清河和敬子玉，协助国军守卫着清溢河。一营二连的连长，见鬼子越来越多，抵挡不住，就命令手下撤往桥南村。但陉山游击队与二连阵地，还有一百多米距离。李清河和敬子玉并不知道二连已经撤离，还在顽强抗击对面的日军。零晨一点多，李清可身后，突然响起枪声，李清河和几名游击队员纷纷倒下。

敬子玉一看情况不好，一面转身向鬼子射击，一面让人扶起李清河。李清河身中两枪，气得大骂道：

“这鳖孙国军，真他妈不讲义气。老子在这儿狙击鬼子，他们却偷偷地撤退。让鬼子抄俺的后路！”

敬子玉大声说：“绍文，快，快带着李队长撤！”

“往哪儿撤？”朱绍文大叫道,“前后都是鬼子。”

敬子玉停了一下说：“东边也有鬼子，往西，顺着河，往上游撤。”

朱绍文赶紧和几个队员，抬起李清河和伤员，顺河往西去了。

见朱绍文他们走远，敬子玉命令道：

“兄弟们，跟俺往西撤。不要恋战，快！”

铁路东线，在和尚桥的石桥两侧，二营剩下的全部人马和宋宪彬的保安团，打退了鬼子的一次次进攻。国军死伤惨重。

到了三点多，日军调来了两辆铁甲车。国军没有火炮，轻机枪根本就没办法。只能眼看着鬼子的铁甲车往石桥上驶来。日军铁甲车上，装备有轻重机枪，一路走一路扫射。铁甲车后边，紧跟着的是日军步兵，随着铁甲车就过了清溢河，扑向我方阵地。

国军战士倾尽全力，投了一阵手榴弹后，又被迫往南边的贺庄和英刘村退去。

铁路西，刘耀军同样遇到了鬼子的七八辆铁甲车。

刘耀军一面让战士继续狙击日军，一面说服军长刘昌义，立即往许昌方向撤退。86团团长姚俊明，带着警卫连，也撤退到了沟李村南边的一片坟地里。那里，正是三营一连和二连的狙击阵地。

守卫桥南村的一营官兵，一看团长和军长都撤退了，也无心恋战，边打边撤。随着国军的后撤，日军疯狂地追出和尚桥，如入无人之境。零晨三点，西线日军进入沟李村南面的伏击点。86团团长姚俊明，借助大片坟地作掩护，对鬼子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顽强抗击。

鬼子是在平坦的麦田里，用机枪和长枪，打不到坟地里的国军，只有挨打的份儿。过了一会儿，鬼子又架起了小钢炮，对着坟地不停地轰炸。

突然，随着一声爆炸，姚俊明团长应声倒下，一条腿被炸伤。警卫人员立即抬着姚团长，消失在了夜色中。

趁着坟地里的国军躲避炮弹之际，大批鬼子在机枪的掩护下，冲入坟地。双方形成了近距离战斗。

敬子玉和朱绍文，已经没有了弹药，只能带着受伤的李清河，绕过鬼子，往石固退去。连连后撤的国军，也没多少弹药了。在凶狠的鬼子面前，只能一退再退。

西线日军打到零晨四点多，见中国军队南撤，也不再追赶，回撤到了和尚桥。

东线，在英刘村西边的高岗上，二营残部和三营三连，也正和鬼子打得热火朝天，双方互不相让。

宋宪彬带着剩下的四十多个保安团士兵，绕到铁路西。然后，又折回到贺庄北边，从西侧，对正在进攻高岗的日军，发动了偷袭。

一部分鬼子，调转枪口，朝宋宪彬袭来。鬼子的机枪，压制了保安团的火力，打得宋宪彬抬不起头来。这时，从贺庄村的林地里，冲出一支队伍，对着鬼子的后队，疯狂攻击。一时，又枪声大作。

鬼子见三面受敌，一时弄不清啥情况，不敢恋战，凭着铁甲车开道，冲出包围，往北撤回到和尚桥。

宋宪彬跑过来一看，从贺庄村冲杀过来的，正是葛铁林和王晋昌带领的游击队。

原来，葛铁林和王晋昌，听说朱绍曾、方柏松等游击队员被陈大肚杀害，一气之下，要去找陈大肚报仇。可还没到县城，就又得知日军已经开始进攻长葛。于是就商议，先打鬼子，以后再报仇。

当他们赶到桥北村时，天已经黑了，日军攻到了清溢河。于是就从东边，直接到了贺庄，埋伏起来。本想在这儿打一个伏击，没想到，鬼子却绕过贺庄，奔英刘村而去。

葛铁林和王晋昌就商议，盯着鬼子的后腚，给他来个前后夹击。就在这时，在贺庄的西边，宋宪彬也开始侧击日军。葛铁林一看机会来了，就冲出林子，追着鬼子的后腚就开火了。

见鬼子撤回和尚桥，葛铁林他们也并不追赶，而是和王晋昌、郑有才一起，往东南，想先撤回陈曹。

宋宪彬问：“葛队长 ，你们要到哪儿去？”

“和尚桥已经失守，俺往东南，到陈曹休整。”葛铁林说，“宋队长，你，还回保安团吗？”

“俺已经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了。赵根兰已经牺牲了。不愿意跟着陈大肚做汉奸的，也都出来了。俺的百十号人，就剩下这些了，还不到四十人。”

王晋昌接着说：“要不，咱一起去吧。本来，尉氏黄泛区战斗时，咱就是一家人了。”

宋宪彬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兄弟问：

“兄弟们，俺宋宪彬违抗陈司令的命令，和鬼子战斗到现在，俺是不想再回保安团了。如果你们谁想回去，俺决不拦着。如果不想回去，那就跟着俺，和游击队一起，打鬼子。”

一个保安团士兵说：“宋队长，俺要想跑，早就跑了，不会等到现在。只要你打鬼子，俺都跟着你！”

其它队员也都说：“只要你打鬼子，俺都跟着你！”

宋宪彬听了，激动地说：

“兄弟们，谢谢你们，谢谢。”

10.

敬子玉让朱绍文，把受伤的李清河，绕过石固和后河，送回陉山养伤，并吩咐朱绍文，守卫在陉山，多制造地雷。敬子玉自己，却带着剩下的70多名游击队员，撤往小照镇一带，设法与葛铁林、王晋昌他们汇合。

这次长葛和尚桥阻击战，国军86师伤亡惨重，抵达许昌时，剩下的总共还不到300人。大部分战死，还有一部分，撤退时逃走。

长葛游击队，死伤和失踪47人，赵根兰和宋宪彬的保安团，除了逃跑的，只剩下30多人。

11.

葛铁林、王晋昌、郑有才和宋宪彬到陈曹的第二天，大家坐在一起，商议参加许昌保卫战的事。这时，远处的岗哨跑来说，陉山的敬子玉队长来了。葛铁林听了，高兴地说：“走，咱先迎客人，再商议！”

说罢，几个人一起出了关帝庙，迎接敬子玉去了。大家一见面，很是亲切，又是握手又是拥抱的。见了宋宪彬，敬子玉吃惊地问：

“宋队长，你，咋在这儿？”

宋宪彬开玩笑地说：“敬队长，你远在陉山，都跑这儿来做客，俺咋就来不得？”

说完，大家都大笑一回。回到关帝庙，大家又开始商议参加许昌保卫战的事。敬子玉说：

“那俺来得正好，俺也是为这事儿而来。”

“子玉，咋没见李清河？”葛铁林问。

“昨天和尚桥打狙击，受伤了，身中两枪。好在没生命危险。俺已经让朱绍文，把他送回陉山养伤去了。”

王晋昌沉思了一下说：“既然大家都来了，不如把游击队重新整合。咱现在的人都不多，分散打鬼子，力量不够，也容易被鬼子一一吃掉。大家看，中不中！”

“咦，咋不中哩，俺也这么想呢。”葛铁林高兴地说。

“俺也同意。”宋宪彬说。

“那中。”敬子玉说，“整合了好，拳头总比巴掌打得痛。咱集中优势兵力，打击日军。”

“既然大家同意，那俺可就提议了。”王晋昌说，“敬子玉，你来当队长。葛铁林，你当参谋。”

敬子玉认真地说：“这个队长，还是让葛铁林当吧。他点子多，有经验，而且武功也高，俺信得过他。”

王晋昌看了看葛铁林，葛铁林站起身说：

“中，俺当就俺当，就是一起打鬼子么，又不是去享受！”

“那中，你当队长，敬子玉当参谋！”王晋昌说，“俺三个，都当个分队长就中。”

“那中，咱就这样定了。”葛铁林说，“咱现在的总人数是-- ”

郑有才掰着手指算了一下说：“还有173人，不，带咱们5 个，还有178人。”

“好，已经不少了，再多，咱也没那么多枪。”葛铁林说，“不管是队长、参谋长，还是分队长，每人两个警卫员。全队设5名通讯员，负责情报传递。再抽出十几个人，负责大家的伙食。剩下的150多人，正好每个分队50名队员。你们看，这样分中不中？”

“还是葛队长 想得很细。”王晋昌说，“俺同意这样分。如果咱再有几挺机枪，就好了！”

“俺倒是藏了一挺机枪，还有不少子弹。不过，在董村口王的陈大肚家。”宋宪彬边想边说。

“能拿出来吗？”葛铁林问。

“应当能，陈大肚，他不知道这事儿。”

“宋大哥，你带几个人，连夜去一躺，争取把机枪弄出来。记住，安全第一，如果有难度，千万别勉强。”葛铁林说着，心中却在想那机枪。

“那好。”葛铁林又接着说，“宋宪彬为第一分队队长，郑有才为第二分队队长，王晋昌为第三分队队长。今天大家好好休息，明天去许昌，和29师取得联系。”

12.

日军第37师团长长野佑一郎，将进攻许昌的部队，编为北门攻击队、西门攻击队、南门攻击队、突击队、炮兵队、工兵队、预备队及师团直辖部队。坦克第13联队、战车第三师团一部、骑兵第四旅团一部，充当突击队，随时调动。

炮兵队布置在许昌外围，准备对许昌城进行随时轰炸。

4月29日晨9时，第37师团长长野佑一郎，将各队长召集到和尚桥，下达了攻占许昌的命令：

“一、兵团定于明日（30日）拂晓急袭许昌附近敌军，并拟于该地西南侧地区，围歼敌军主力。独立野炮第11联队由我直接指挥。

“二、北门攻击队定于今夜24时，占领尚集东西一线，掩护兵团主力前进然。后自明日（30日）拂晓，向对面敌军发起攻击，尽量牵制更多的敌军，使兵团主力得以顺利进攻。

“三、西门攻击队今夜20时开始行动，定于明日（30日）1时，突破李庄—前代庄一线敌军的警戒部队，4时以前在五六庄北端—七里店一线展开，准备对许昌西门发起攻击。

“攻击开始时间虽另行下令，但预定为5时30分。在进入半坡堡、罗庄一线以前，应监督指导南门攻击队的行动，同时掩护炮兵队前进。

“四、南门攻击队应在今夜20时开始行动，沿杜寨—李门—张化庄—任店街—苏集—张剑庄路线，潜入敌后，明日拂晓，开始向南门发起攻击。在进入半坡堡、罗庄一线以前，应与西门攻击队同行，并受该队长的监督指导。攻击时应与独立混成第7旅团密切合作。

“五、袭击队，今夜20时开始行动，沿太公庙—李营—十字路口（丈地街两方4公里）—灵湾河—张家庄—任店街路线前进。明日（30日）拂晓，在任店街集结兵力，然后准备随时向许昌西南侧地区挺进，以便围歼敌军主力。在十字路口以南前进时，应注意不得妨碍西门攻击队的前进。

“六、炮兵队，于今夜20时开始行动，继西门攻击队之后行进。明日拂晓前，以主力在七里店附近占领阵地，主要直接协助西门攻击队的进攻。

“七、工兵队，应跟随炮兵队，于明日拂晓前，先在河庄附近集结兵力，同时以一部兵力，援助炮兵队占领阵地。

“八、预备队，继工兵队之后行进，明日拂晓前，向河庄推进，并在许庄留下步兵1个小队，担任掩护兵团直辖部队的任务。

“九、师团通信队自明日拂晓起，以河庄战斗司令部为据点，负责各攻击队、袭击队、辎重队之间的通信联络。本军无线电小队，自明日拂晓起，负责战斗司令部与第12军、第62师团、独立混成第7旅团、骑兵第4旅团之间的无线电联络，尤应确保与第62师团的经常取系。

“十、架桥材料中队，本夜21时由宿营地出发，沿申店—和尚桥—毛庄—杜寨路线，从预备队后方前进。明日拂晓前，在杜寨附近集结兵力，作好随时得以南进的准备。由杜寨出发的时机，另有命令。

“十一、其余师团直辖部队，由女屋少佐指挥，按照军队划分的次序，在架桥材料中队后方前进，明日拂晓前，先在许庄、双里附近集结，跟随架桥材料中队的行动前进，不另下命令。到达许昌后，应以卫生队和野战医院各一部，经杜寨、李门向半坡堡附近前进。

“十二、辎重队，明日拂晓前，应以汽车两个中队，集结于和尚桥附近，然后沿和尚桥—许昌—繁城路线，向繁城前进，担任运兵工作。由和尚桥出发的时机，另下命令。

“十三、各部队前进时，应尽堆采取横宽态势前进，避免延误师团的行动。

“十四、我与预备队一起行进，明日拂晓到达河庄。”

（插图：许昌攻防图）

同日，一万多名日军，在150多辆战车和汽车的配合下，完成了对许昌城的包围。

日军第37师团，是日本陆军师团之一。于1939年（昭和14年）2月，日本新设立的三单位编制的治安师团。在豫湘桂会战中，第37师团走遍了北京至曼谷，被誉为日本最能走的部队，也被称作“冬兵团”。

编成后的第37师团，立即被投入了中国战线。为对抗八路军的活动，被编入华北地区的第1军作战序列。1939年8月之后，第37师团参加了各种治安作战。

1944年2月，第37师团将山西省的驻防地，交给前来换防的第69师团，3月31日被编入内山英太郎中将的第12军战斗序列，参加打通大陆的“一号作战”。

4月17日战斗开始后，于4月23日占领河南新密，24日占领长葛，5月1日占领许昌。

12月19日，第37师团编入日本陆军第38军战斗序列。1945年在泰国投降。

日军第37师团所属部队有：步兵第225联队，步兵第226联队，步兵第227联队，山炮兵第37联队，工兵第37联队，辎重兵第37联队，第37师团通信队，第37师团第一、第二、第三野战医院，第37师团防疫给水部，第37师团病马厂（兽医站 ）。

日军第37师团总人数，达到了二万八千多人。

13.

从和尚桥撤下来的刘昌义和部分官兵，于24日晨7时到达许昌。到达许昌时，刘耀军的79团只剩不到600人。第八十六团余部，也只有300多人，由第三营营长胡光耀率领。吕公良命令他们，作为预备队，参加许昌守城战。而86团团长姚俊明负伤后，由警卫员护卫着，失踪在夜色中，再也没回来。

29师师长吕公良，接到汤恩伯“死守许昌，牵制日寇，配合突围友军实施作战计划”的命令后，就命八十五团和八十七团，同许昌地方武装，守卫许昌城。

吕公良在城内牖民社，召开了党、政、军、民各界代表参加的誓师大会。吕公良在誓师大会上说：

“29师的兄弟们，现在的许昌，已到了最后关头，我们一定要有必胜的信心。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俺吕公良，愿同各位父老乡亲一起，与许昌共存亡，与众将士一道，保卫许昌城。”

新编第二十九师，是1942年由周家口警卫团等地方武装扩编而成。师长吕公良、副师长黄永淮、参谋长王元良，下辖第八十五、八十六、八十七三个团，团长分别为杨尚武、姚俊明、李培芹，全师官兵计3700余人。

虽然该师已上升为野战部队，但组建时间短，战斗经验缺乏，武器装备也没有什么更新。因此有人称，该师是“国军装备中最差的部队”。

14.

吕公良，原名吕周，1903年出生于浙江开化县。

1923年，吕公良考入衢县第八中学师范部。他追求进步，思想激进。1926年8月，他只身跑到广东，考入黄埔军校第六期。在上学时，因崇拜孙中山，故以其题词“天下为公”而改名吕公良。

1928年，吕公良从黄埔军校毕业以后，分配到第八十九师任见习排长。吕公良古文功底扎实，又写得一手好字，加之踏实能干，办事认真，深受上级嚣重。

1936年11月，时任第十三军第八十九师参谋处长的吕公良，随部队参加了绥远抗战。1937年8月，第八十九师作为第十三军的先头部队，开赴南口，与沿平绥铁路西犯的日军坂垣师团血战20余天，毙敌甚众。同年10月，汤恩伯的第十三军与关麟征的第五十二军组成第二十军团，汤恩伯任军团长。10月16日，第二十集团军总司令兼河南省主席商震的指挥列车，被日军围困于河北磁县马头镇。王仲廉和时任第八十九师参谋长的吕公良，亲率第八十九师前往解救，激战两个小时，将敌军击退，掩护商震安全抵达安阳。

1938年春，吕公良随部队参加了徐州会战。在台儿庄战役中也战功卓著。

1939年秋，吕公良升任第十三军参谋长。1940年以后，吕公良先后任第三十一集团军高参，华中抗日总队第5纵队司令及安徽界首、河南周口地区的警备司令。

1942年底，吕公良奉命以周口警卫团与其他一些部队合并，组建了新编第二十九师，并担任师长。

1943年夏，二十九师开赴新郑整训。整训完毕，遂奉命担任中牟一带的黄河河防。同年11月，新二十九师归属第二十八集团军暂编第十五军建制。

1944年3月下旬，汤恩伯令新编第二十九师，担任许昌守卫任务。部队到达许昌后，吕公良师长先对官兵们进行了整训。

为了唤起民众的热情，吕公良以许昌城防司令的名义，召集地方主要官员，参加联防会议，共商抗日大计。4月24日，吕公良召开了许昌各界人士参加的，军民誓师大会。会后，吕公良处决了3个汉奸，以示抗日决心。

此时，吕公良夫人方莲君带着儿女来到许昌。吕公良忙于备战，只派副官接待。次日清晨，方莲君离开许昌时，吕公良才与妻儿匆匆见了一面。

15.

长葛抗日游击队，在葛铁林和敬子玉的带领下，通过小照镇，丈地街，往许昌而去。到了许昌北门外的俎庄时，被国军29师87团2营5连拦住了去路。

5 连连长欧阳步带人过来，见是一帮衣衫不整的土匪模样的人，就大声呵道：

“你们，是什么人，到许昌干什么？”

葛铁林走到那人跟前说：

“国军兄弟，俺是长葛县抗日游击大队，前两天，才在和尚桥打了一晚上的狙击。这不，刚休整了两天，得知鬼子要进攻许昌，俺就来了，要和国军兄弟们一起，守卫许昌城。”

还没等那国军长官开口，敬子玉上前说：

“这是俺抗日游击队队长葛铁林，俺叫敬子玉，是参谋长。”

那国军长官听后，上前几步说：“听说过二位的大名，您是陉山游击队的吧？”

“是的，原来是陉山游击队，现在叫长葛抗日游击大队。”葛铁林说，“请问长官，您是--”

“呵呵，俺失礼了。”那长官说，“俺是29师87团2营5 连连长欧阳步。俺代表师长团长营长和俺自己，欢迎长葛游击队的勇士们。”

5 连连长欧阳步，同葛铁林和敬子玉握了一回手，敬子玉又指着王晋昌他们介绍说：

“欧阳连长，这三位，是咱游击队的分队长—王晋昌、郑有才和宋宪彬，都是打鬼子的英雄。”

“欢迎，欢迎！”说着，欧阳步与他们一一握手，并把葛铁林他们带进了军营。路上，欧阳步问葛铁林：

“葛队长 ，俺早就听说在长葛陉山上，有一支很能打仗的游击队。今日相见，很是荣幸。但不知道葛队长 想到哪守卫？”

葛铁林笑了笑说：“欧阳连长，俺是来打鬼子的，到哪儿守卫都一样。俺听吕师长的。”

“葛队长 ，你难道认识俺吕师长？”欧阳步问。

“认识谈不上，俺只是听说，那吕公良师长，也是个抗日的英雄，打仗的硬汉。听吕师长的安排，俺长葛游击队，没有怨言。”

“好，葛队长 ，俺这就给俺团长汇报。请求吕师长，希望长葛抗日游击队，能和俺5 连一起，守卫俎庄阵地和许昌北门！”

说着，欧阳步连长就给87团团长接通了电话。

29师师长吕公良，得知长葛县抗日游击大队来到许昌，要参加许昌保卫战，非常激动。因为，这是第一支主动来到许昌，要求参加许昌保卫战的队伍。虽然游击队人数不多，却也足以鼓舞国军的士气。

吕公良点名要葛铁林和敬子玉进许昌城相见。

见了面儿，吕师长非常亲切地与葛铁林和敬子玉握了手，又亲自倒上茶水。吕师长感叹地说：

“您们的到来，让俺看到了守卫许昌的希望。俺听刘军长回来说，长葛游击队在和尚桥狙击战中，打得非常顽强。你们，可是俺的榜样啊！”

“吕师长过奖了。”葛铁林说,“您的86团打得也很勇猛，很多战士都牺牲了。只是因为日军太强大了，才不得不后撤。”

“呵呵，葛队长 ，您很会说话呀，俺喜欢听。不过，喜欢归喜欢，失误归失误。”吕师长沉思了一下说，“和尚桥狙击战的最大失误是，咱的86团兵力太分散，南北三条防御带离得太远，没能够集中重拳，打击日军的进攻，给日军以各个击破的机会。”

“吕师长说得很对，俺也这么认为，只是，俺没法改变国军的布署。”敬子玉说。

“好。”吕师长说，“87团二营5连连长很喜欢你们，强烈要求你们留在俎庄和北门阵地，以阻击日军。北门可是日军重点进攻的路线，你们可愿意？”

葛铁林和敬子玉同时站起来，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说：

“一切听师长安排！”

吕公良万万没想到，一个没受过训练的地方游击队，会做出如此标准的军礼，就不解地问：

“二位，二位可曾在国军干过？”

葛铁林一看露馅儿了，就不好意思地说：

“报告吕师长，俺俩都在国军里干过，都参加过长城会战。后来部队打散了，就回到家乡，参加了抗日游击队。38年，俺也都参加了黄泛区的对日作战。”

“好，好样的。”吕公良惊喜地大声说，“不管在哪儿，不管是不是军人，只要抗日爱国，都是中国的精英。有了你们的参战，许昌北门，俺放心了。”

回到俎庄阵地，欧阳步连长，热情地招待了长葛抗日游击队的全体队员，并跟葛铁林和敬子玉他们，详细讲解了俎庄阵地的防御工事和防御安排。

16.

葛铁林和敬子玉，参观了欧阳步的防御设施后，敬子玉说：

“欧连长，您的防御工事挖得都还中，俺一看，就知道你是行家。就是有一点，想说说俺的想法。”

“敬参谋长，你尽管说，俺听着。”

“俺只是提出自己的看法，不一定对啊。”敬子玉说，“你把地雷主要埋在了大路上，这对鬼子构不成威胁，炸不了几个鬼子。”

“啊，敬参谋，说说你的道理！”欧阳步笑笑说。

“欧连长，你看。咱的阵地前方，是一马平川，路两边也都是平坦的麦田。如果路上的地雷一炸，鬼子就会放弃大路，从两边的麦田里向我进攻。到时，咱就是在大路上埋设再多的地雷，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你说，是不是？”

“你说得很有道理，俺咋没想到这些呢？”欧阳步拍拍脑袋说。

“唉，欧连长，你还不知道，敬参谋可是个地雷专家。不但精通地雷战，还会亲自制造地雷。你听说过俺陉山的连环地雷阵吧，炸得长葛的保安团是闻风丧胆呐。”

听葛铁林这么一说，欧阳步顿时来了兴趣：

“敬老哥，你说怎样布地雷才好，最好把你的连环地雷阵，也给俺说说。咱地雷有的是，如果不够，俺再往上申请些。俺听你的，只要能多杀伤鬼子。”

敬子玉又好好看了看阵地的前后左右，然后蹲下身，顺手拾了一支小木棒，一边想一边在地上画着说：

“来，你们看。第一、咱把大路上的地雷，改成连环阵。第二，在连环地雷阵两边的麦田里，呈扇形分布，也布上连环地雷阵。第三、在咱阵地前方五十至一百米之间，横向，布上串雷。这样，咱就能利用地雷，最大限度地杀伤鬼子。”

欧阳连长说：“很好。这样以来，咱就轻松多了。”

“还有。”敬子玉说，“日军这次大规模进攻许昌，已经是箭在弦上，势在必得。许昌，咱肯定守不住，早晚都得被日军占领。咱撤退之后，日军势必越过咱的战壕，往北门进攻。所以俺想，就在咱的战壕后边，布设大片连环地雷阵。等咱撤退时，再把引爆装置和弦挂上，又可以给日军以沉重打击。”

欧连长听了，惊奇地说：“敬参谋，你不做将军，真是屈才呀。好，所有布设地雷的事儿，俺就交给游击队了。还有啥需要，请尽管说。”

葛铁林接口道：“欧连长，前天和尚桥狙击战时，游击队的弹药都打完了，你看-- ”

“这没问题，都是打鬼子，俺再匀给你们几挺轻机枪，每人几颗手榴弹，子弹，随便用。”

几个人说着走着，不觉天已黑了下来。

17.

许昌地处中华腹地，九州之中，十省通衢。北临万里黄河，西依中岳嵩山，东、南接黄淮海大平原。

三国时期，魏称颍川郡，属豫州。许昌县、颍阴县、鄢陵县、长社县等皆属颍川郡。

许昌为魏五都之一。魏黄初二年（221年），文帝曹丕以“魏基昌于许”，改许县为“许昌”。

许昌是汉魏故都，三国遗迹、遗址众多。

许昌遗留下不少著名的石刻碑碣，如记录汉魏更迭的“三绝碑”，蔡邕真迹《尹宙碑》和画圣吴道子为关羽造像的《勒马挺风图》等。

许昌历来人杰地灵，贤臣名士层出不穷。曹操周围的谋士文人、悍将勇夫，属许昌籍的就有30多位，如郭嘉、荀攸、荀彧等。

隐士鼻祖许由，商圣吕不韦，法家鼻祖韩非子，谋圣张良，西汉名相晁错，曹操首席谋臣荀彧，三国谋士徐庶，楷书鼻祖钟繇，著名谋士郭嘉，唐代画圣吴道子等，都许昌人。

许昌在中国历史上，历来是群雄逐鹿，兵家必争之地。地理位置位于中原腹地，伏牛山脉东麓，中岳嵩山，方山以东。有颍河，清溢河，北汝河，蓝河，双洎河，石梁河等十几条河流纵横交错，山川秀美，河岳绵长。

1944年的许昌城，方圆不过一平方公里，并且当时城墙已被部分拆除，可以用残垣断壁来形容。29师来到许昌后，吕公良就利用这些城墙破损的缺口，修建狙击点和防御墙。在城墙外围，开挖宽三米深三米的防御沟。沟外埋设地雷，墙外架设铁丝网，城墙边上是一个连着一个的机枪阵地。

在城内，吕公良把29师独有的几门火炮，架设在北门的缺口处，并对准北方，用来打击日军主力。

18.

4月30日零晨4 点多，长野佑一郎的日军第37师团大部，突袭到了许昌西北面的河街乡，成立了前敌指挥所。

随后，长野佑一郎接到进攻北门日军的消息，说北门攻击队，已经到达许昌城北一公里外的俎庄。长野佑一郎立即命令道：

“很好，电令北门攻击队，作好一切准备，于早晨6时，发起对中国军队的进攻。”

话音刚落，通信兵来报：“报告师团长，西门攻击队，已经到达许昌城西一公里的黄庄和孙庄一线。”

长野佑一郎用指挥棒，在地图上点看了一下说：

“好，命令西门攻击队，于早晨6时，发起对中国军队的进攻。”

早晨6 时，大批日军，开始向许昌北门外的俎庄阵地攻击前进。就在离俎庄阵地前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阵阵地雷的爆炸声。只见俎庄北面的大路上，浓烟四起，火光闪耀，随着一阵阵爆炸，鬼子死伤一片。负责进攻北门的，是日军第37师团226联队的两个大队。联队长见大路上有地雷，一面命令工兵队在路上探雷，一面命令鬼子，放弃大路，从两边的麦田里，向俎庄阵地进攻。

于是，大批日军迅速分散，从麦田里，进攻俎庄阵地。

俎庄，是新29师的前哨阵地，由第87团2营5连防守，在连长欧阳步的指挥下，利用残破的寨垣、新修的工事，对进攻的日军进行着英勇的狙击。敬子玉对连长欧阳步说：

“欧连长，鬼子快进入咱的连环地雷阵了。咱要加强狙击密度，然后再慢慢停止对日军射击，制造退却的假象，以吸引更多的鬼子进来。”

“好。”欧连长说，“兄弟们，给俺打！”

顿时，国军阵地前，枪声大作。鬼子一见中国军队勇猛拼杀，顿时来了脾气，如打了鸡血一样。鬼子架起小钢炮，对着国军阵地，就是一阵狂轰乱炸。之后，鬼子发起了冲锋。

葛铁林带着长葛抗日游击队，守卫在俎庄阵地的西边。这里，是鬼子重点进攻的地段。敬子玉设置的连环地雷阵，分布在六个区，每一区，都有单独的起爆装置。

见鬼子大队进入雷区，敬子玉命令道：“起爆！”

随着成片的连环雷的爆炸，日军四处逃避，被炸死炸伤者众多。

日军联队长随即命令暂停进攻。许昌北面的俎庄阵地上，中日双方，第一次形成了对峙局面。

（插图：俎庄阻击战的国军）

早晨7时，随着日军战车部队的到来，鬼子又发起了对俎庄阵地的疯狂进攻。敬子玉对欧连长和葛铁林说：

“鬼子所依赖的，是战车和火炮。咱只能等鬼子靠近了再打，那样，鬼子的火炮，就会因距离太近而失去作用。至于鬼子的四辆战车，咱可以用集束手榴弹，把它炸瘫痪。”

欧连长咬着牙说：“奶奶的，俺绑上十颗手榴弹，不信炸不毁它！”

“还是国军兄弟腰杆子硬，弹药充足。”葛铁林说，“不用十颗，六颗就中。只要炸掉鬼子的战车，咱就能守住阵地。”

说话间，日军已经逼近阵地最前沿。宋宪彬有点奈不住性子地问：

“葛队长 ，鬼子已经靠近了，打吧！”

“不着急，再等等。”葛铁林说，“听我命令！”

当鬼子离葛铁林他们不到40米时，见中国军队没了动静。鬼子正不知道如何是好，葛铁林大喊一声：“打！”

顿时，机枪、步枪、手榴弹，一齐射向鬼子。鬼子赶快躲到战车后边，伏下身，架起机枪，对着葛铁林他们，也疯狂地扫射。

鬼子的一辆战车，突袭到离葛铁林不到10米的距离，跟看就要冲过来了。王晋昌一个前滚翻，带着集束手榴弹，就到了战车左侧，顺势把已经拉开弦儿的手榴弹，塞到了战车底下。王晋昌又一个后滚翻，回到了壕沟。人还没起身，就听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随机，郑有才和宋宪彬的机枪，也“突突突” 地狂叫起来。鬼子见战车被炸坏，失去了保护，不得不又一次后撤。

国军那边，也炸坏了鬼子的一辆战车，剩下两辆战车见了，赶快调头往回跑。

日军226联队长，见俎庄阵地防御得紧，中国军队顽强抵抗，立即给师团长长野佑一郎通电话说：

“许昌北门外的俎庄阵地，重庆军抵抗顽强。我方已有二十多名帝国勇士阵亡，我请求用新型武器，以减少伤亡。”

长野中将担心地说：

“新型武器离我军太近，一旦风向突然转变，怕伤了帝国军士，还是先不用为好。”

9时许，当226联队再一次冲锋失败，联队长命令日军后撤了一里多地。然后也不再请求，就对准俎庄国军阵地，发射了几颗炮弹。

炮弹袭来，葛铁林赶紧让大家趴下。然而，那炮弹并没有爆炸，而是冒出一股股黄色烟雾。

敬子玉大叫一声：“臭弹，快捂住鼻子，往上风头儿跑！”

葛铁林和敬子玉，指挥着游击队员们，用手捂着鼻子，往东面撤退。那黄色的烟雾刚刚散去，日军的进攻就又开始了。正在这时，欧连长接到营长的命令，撤回到北门，进行防守。

欧连长命令士兵撤退的同时，对敬子玉和葛铁林说：

“兄弟，你们赶紧撤，俺来掩护。”

“欧连长，你们先走。”敬子玉说，“俺还得给地雷挂弦呢！”

“好，挂完弦儿，马上撤离，俺在北门等你。”

欧连长说完，和葛铁林他们一起往北门退去。

敬子玉带着六名游击队员，把事先布置在防线后边的地雷挂好弦儿，这才顺着防御沟撤退。鬼子刚追过防御沟，就又一次进入了雷区。

西边的地雷一爆炸，狡猾鬼子突然就停止了前进。日军放弃了东路进攻，全部集结在西路，从已经爆炸过的地方，小心通过了敬子玉精心布设的雷区。

敬子玉在北门，见鬼子顺利通过了雷区，气得大骂道：

“狗日的鬼子，学聪明了。白白浪费老子那么多地雷。”

这时，二营营长过来问：“葛队长 ,现在，还能不能在咱北门阵地前，布设地雷？”

葛铁林看了看敬子玉，敬子玉摇摇头说：

“已经来不及了，鬼子马上就上来了。还是多准备手榴弹吧。”

“那好，兄弟们，坚守阵地，不得放进一个鬼子。人在城在，人亡城亡。逃跑者，就地枪毙！”

二营营长大声说完，又接着对葛铁林和敬子玉说：

“葛队长 ，这西边的两个缺口儿，就交给咱长葛游击队了，一定给俺守好。”

“营长放心，小鬼子别想从俺这儿进城！”

葛铁林说完，在两个城墙缺口处，各架设了一挺机枪，其它队员，在缺口两侧，也都拉响了枪栓。

下午1时，进攻北门的鬼子联队长，在电话中对师团长长野佑一郎说：“师团长，北门守军的抵抗十分顽强，我们已经多次进攻失利，帝国士兵已有四十多人阵亡。请师团长增派援兵，一举拿下北门。”

长野听了，两眼盯着地图，沉思一片刻说：

“放弃北门进攻。用一个大队，在北门，和重庆军打消耗战，吸引守城敌人。你派另一个大队，迅速赶往西门，参加西门的战斗。等西门和南门拿下后，再迅速回到北门，内外夹击，消灭北门之敌。”

19.

日军西门攻击队，是以37师团225联队一大队为主力，队长是镇目大佐。镇目大队长收到长野师团长进攻命令时，并没有直接发起冲锋，而是集中炮火，先对西门外中国军队的前哨阵地，进行了十几分钟的轰炸。之后，才大声叫着喊着，如一群猛兽，从城西的曹庄，冲了过来。

防守西门的，是29 师85团三营。营长宋发魁，率部同日军反复冲杀，先后打退了鬼子四次进攻，稳住了阵地。

上午7时30分，日军西门攻击队，在炮火的支援下，对中岳庙附近的国军阵地，发起了进攻。国军抵抗不往，被迫后撤。

9时多，日军又对西关附近守卫在烟草公司建筑物中的国军，展开了手榴弹战，同时发起冲锋，并占领了北半部。

到了中午，日军暂时停止了正面进攻，而是派一支小分队，悄悄地接近西关外的美国教会医院。鬼子想先拿下教会医院，堵住宋发魁的回撤之路，然后再一举歼灭。

一个国军士兵在解手时，发现了这股偷袭的日军，赶紧报告给在此守卫的九连连长孙同治。孙连长一面派人把情况告诉营长宋发魁，一面悄悄设下埋伏，假装没发现鬼子。

等鬼子靠近，孙连长大喊一声：“打！”

顿时，教会医院前面，急促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接连响起。鬼子的反应十分灵敏，见守军有防备，迅速趴下，顺便支起机枪，对着国军就反击。

一时间，孙同治他们，被鬼子的机枪压制得无法还击。鬼子趁机又发起了冲锋，孙连长对机枪手说：

“机枪扫射，别让鬼子靠近。”

话音刚落，机枪手就中弹倒下。

孙同治爬过去，捡起机枪，站在防御沟边，就对鬼子扫射。突然，一颗子弹袭来，正打着孙连长的左臂。孙连长只是迟疑了一下，又迅速趴下，继续对鬼子射击。

鬼子一看守军拼命了，就先后撤了几十米，然后架起小钢炮，对准教会医院阵地就轰。鬼子一口气打了三十多发炮弹，才又发疯似的冲了回来。

国军被鬼子的炮弹炸得死伤惨重，灰头土脸。见鬼子又冲锋过来，孙同治用低沉的声音说：

“兄弟们，跟鬼子拼了。就是死，也决不让日本人往前一步！”

孙连长带着伤残的手臂，和活着的士兵，继续狙击日军。这时，几个鬼子突进了阵地，也不用枪，对着国军士兵就刺。

孙同治大喊一声：“上刺刀，拼了！”

顿时，教会医院阵地上，出现了肉博战。

一个鬼子从背后，向孙连长刺来，被一个国军士兵从背后刺了一刀。正在拔出刺刀时，却被另一名鬼子刺中后背倒下。

孙连长对着那鬼子就是一枪，可同时，孙连长也身中一刀，正中心窝。人还没倒下，就又接连中了两刀，当场牺牲。

眼看阵地被鬼子攻破，正在危机关头，营长宋发魁的援军赶到，边打边让士兵们立即撤退到西关，进行城门防守。

有十几个国军士兵，因受伤未能及时撤离，被鬼子围困。

日军大队长来到跟前看了看说：“皇军不要俘虏，更不要伤兵。我们缺粮食缺医药，就是不缺子弹。”

说完，就命令鬼子，用刺刀，把国军伤兵杀死。当鬼子杀到最后两个伤兵时，随着一声爆炸，几颗手榴弹一起炸响。伤兵和那几个鬼子，同归于尽。

北门前来支援的日军来到时，三营长宋发魁，已经带着城外防守的国军，撤回到西门防御阵地。

日军抢占了教会医院后，又合兵一处，猛攻西门。

三营战士奋力拼杀，虽然伤亡不小，却打退了鬼子一次次进攻。直到下午四点多，鬼子都没能踏进西门一步。

20.

日军的南门攻击队，是由225联队的第二大队组成。当日军开始对北门和西门外阵地进攻时，南门攻击队因受到城外许昌抗日游击队的狙击，行动受阻，没到达指定位置。直到临近中午，才到达城南的思故台下。

思故台，是一块丘陵地，是中国军队在南关的一个重要据点。吕公良的29师，在思故台上构筑了坚固的堡垒。并在周围挖了深三米宽三米的壕沟。沟外埋有地雷群，轻重武器形成了交叉火力网。

许昌南门，是29师85团3营的防御阵地，由1连防守思故台，2 连和3连，防守南门。

日军225联队二大队一到南门外，就开始一涌而上，往南门冲击。此时的思故台上，是一片沉寂，连只飞鸟都没有。

突然，沟外响起阵阵爆炸声，隐藏的国军拉响了地雷的引线，鬼子的进攻被迫暂停。见没有中国军队狙击，日军小心靠近壕沟，后面的鬼子搬来很多梯子，顺利地下到沟里，就往前冲。

当鬼子大队人马接近思故台时，先是从上面飞出一颗颗手榴弹。随着爆炸声起，思故台上的一连官兵，同时向沟里的鬼子开火。鬼子来不及防备，死伤众多。

但狡猾的日军吃了亏后，迅速退出沟外，架起机枪，对思故台上的国军进行疯狂的回击。但无论如何，日军都无法跨越壕沟。

在没办法的情况下，225联队长电告师团长长野佑一郎：

“师团长，我们南门，遇到重庆军的狙击。帝国士兵无法越过又宽又深的壕沟。攻击，几乎没有进展。这里有敌人的碉堡群，防守很严，易守难攻。帝国士兵多有死伤。请速调来火炮，协助攻击。”

师团长长野分析了南门情况后，对225联队长说：

“好，命令南门攻击队，先停止进攻，等待火炮。我已命令227联队一个大队和山炮中队，快速往南门而去。请你们报告方位，做好地标，帝国空军马上就能实施先期轰炸。”

联队长放下电话，立即通告南门外的2大队，用白布，在思故台附近的地面上，摆上明显的投弹标识，然后撤离。

半个小时后，日军两架飞机飞来到，在南门外上空飞得很低，盘旋了一会儿，才找准目标投弹。一时间，思故台上火光冲天。强劲的爆炸，让故台上的国军无法躲避，一连官兵被炸死不少。

3 营营长见日军飞机来炸，赶紧命令防守在思故台上的1 连撤退到南门。然而就在这时，日军的增援部队和火炮中队来到，不由分说，对准思故台拼命的炮击。日军的炮击持续了十几分钟，没来得及撤离的士兵，全部遇难。

思故台，也已经无法防守，深宽的壕沟，也被炸得塌陷，失去了用途，再也拦不住鬼子的进攻了。

鬼子占领思故台后，整顿力量，准备进攻南门。

21.

下午三时许，南门日军225联队二大队，在227联队佐藤大队的协助下，对许昌南门，发起凶猛的进攻。

南门守军3 营的两个连，使用上下左右交叉立体火力网，狙击日军的进攻。日军又想好事儿，把火炮架起，正要对南门开炮，突然，鬼子炮兵阵地枪响大作。一时间，双方打在了一起。

袭击南门外日军火炮阵地的，是驻防在许昌城外东南角儿，塔湾的国军85团3 营6连。

塔湾，也是29师在城外的一个重要据点。

吕公良在此处，布设了两挺轻重机枪和一个连的兵力，目的是从许昌城外，接应和协助南门和东门的战斗。

但从各种迹象表明，日军虽然在东门外的五女店和邓庄一线，包围了许昌东门，却没有攻打的意思。所以，当北门、西门和南门，从早晨开战都打到下午了，塔湾却还没有一个日军。

听到四处都是枪炮声，守卫塔湾的国军连长坐不住了，他急死忙活地，一次次向营长请求，想参加南门作战，都被营长骂了回去。当日军南门攻击队突破思故台，大举进攻南门时，3 营营长传来了团长的命令：

“南门日军大举进攻，火炮阵地就设在南门外一里地处，离塔湾不远。特命令你连，出奇不意，冲杀鬼子的火炮阵地，以减轻南门炮火攻击的重压。”

6 连连长接到命令，一面赶紧让人去侦察，一面组织突袭队，要打掉鬼子的火炮阵地。下午两点半，侦察兵回来，把鬼子火炮阵地情况大致说了一下。6 连连长亲自带人，偷偷摸到日军火炮阵地东侧，发起了突然袭击。

南门日军根本就没想到，自己的炮火阵地会有危险，就没派多少兵防卫，而是想第一个攻下许昌城门，以弥补晚到南门的失误。

6连突袭队，对正在装炮弹的炮兵开枪射击，鬼子炮兵来不及发射炮弹，一个个投入到了，对国军突袭队的枪战中。

日军227联队闻讯后，命令大队长佐藤，立即派一个中队，返回火炮阵地，想夹击6 连。战斗持续了二十多分钟，6连连长见鬼子凶猛反扑，而且，自己偷袭之目的已经达到，就命令士兵，迅速返回塔湾狙击阵地。

日军中队长，见炮兵士兵，不少被打死打伤，气得大声叫道：

“追上去，消灭他们，消灭他们！”

这个鬼子中队，一直追到塔湾防御阵地前，遭到中国军队机枪的疯狂扫射，这才停下脚步。

鬼子支起小钢炮，对塔湾阵地进行疯狂的报复，一口气打了四十多发炮弹。接着，鬼子用密集的机枪射击，压制了6 连的火力，同时，发起了冲锋。等鬼子机枪停止时，双方已经近在尺尺。

6 连连长见已经没办法撤退，就大声命令道：

“人在阵地在，兄弟们，手榴弹！”

话音刚落，6连官兵和鬼子，展开了手榴弹战。接着又是短兵相接，刺刀见红。枪声、叫声、喊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刺刀的拼杀声，此起彼伏。

突然，一颗手榴弹在连长身边爆炸，6 连连长来不及躲避，被炸倒下。几个士兵赶紧把连长扶起，这才发现连长被日军炮弹击中，多处受伤。士兵一看不好，就要抬着连长往后撤。

6 连连长用尽最后的力气叫道：

“杀鬼子，别管我。师长就在咱后面，不能撤，不能撤！”

说完，连长就牺牲在了担架上。战斗进行到下午四点多时，国军第85团2营2连，接到命令，从三里桥出发，支援塔湾阵地。

当2 连跑步行进到罗庄时，就与日军开展了遭遇战。

双方同样进行激烈的射击和手榴弹战。四班长王合义的腹部中弹，肠子流出，他用手捂住伤口仍坚持战斗，并把机枪交给副班长，命他带领全班完成任务。三班长左庚辰身上多处负伤，血流不止，仍往前冲杀。连长吴超赤着脊梁，一手掂枪，一手提刀，同敌人厮杀得难解难分。

然而，终因敌众我寡，2连官兵大部阵亡。

日军随机占领塔湾，把受伤来不及撤退的国军士兵，一个个用刺刀刺死，其状，惨不忍睹。

日军227联队，不惜代价攻占塔湾后，在文峰塔上，架起机枪和小钢炮，往城内射击.以掩护步兵，向国军阵地进攻。

22.

塔湾阵地激战正酣，日军37师团长长野佑一郎，接到12军司令官内山英太郎的电话通报：

“我军已截获重庆军密电。汤恩伯的主力，有放弃许昌向西撤退之意。37师团，应尽快解决许昌战事，剿灭在许昌抵抗的重庆军。然后分兵两路，一路向许昌南的石桥、郾城方向进攻前进，一路协同许昌西的第62师团，消灭颖桥一带的重庆军。之后，往西，进攻襄城和郏县。”

此时，长野佑一郎感到了时间的紧迫性。已经到了下午4 时多，许昌的北门、西门和南门，都还没被攻破，长野立即招来作战参谋一起商议。

此时，协助37师团作战的第12军参谋折田大佐说:

“战事已经快打一天了，重庆军死伤严重，没多大力量了。突破许昌城门，只是早晚的事儿。现在，我们已经把许昌城重重围困，许昌守军定会背水一战，顽强抵抗，造成帝国士兵大量伤亡。所以，为尽快结束许昌战事，减少士兵伤亡，当用飞机和火炮，集中轰炸西门和南门。入城后，再由城内往北门攻击，对北门形成夹击之势，重庆军必败而逃。”

长野师团长听了折田大佐的意见后，赶紧上报内山英太郎。内山司令同意集中兵力，在飞机和大炮的协助攻击下，先拿下西门和南门。

总攻时间，定在了当日下午5时。

23.

1944年4 月30日下午四点半。

许昌春秋楼，29师指挥部里，师长吕公良、副师长黄永淮、参谋长黄崇湘、87团团长李培芹、85团团长杨尚武、86团预备队营长胡光耀，正召开紧急军事会议。

突然从东南方向，打过来几发炮弹，在春秋楼外爆炸。随机，就有手下进来报告：“报告师长，城东南的塔湾阵地失守。日军占领文峰塔，在塔顶上，往城内发射炮弹！”

“嗯，知道了。”吕公良说，“塔湾，是许昌城东南门户。塔湾丢了，许昌守卫战就到了关键时刻。此时，西门和南门外，聚集了大量的日军。据可靠消息，日军正在调动战车师团和坦克师团，对西门和南门进行集中轰炸和攻击。”

参谋长黄崇湘说：“师座，现在，咱要不要组织突围？”

“在没有接到上峰的突围和撤退命令之前，29师必须死守许昌城。”吕公良黑着脸地说，“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准再提‘突围’二字。”

副师长黄永淮说：“师座，您放心，俺已经做好战死许昌的准备，时间紧急，您就下命令吧！”

李培芹、杨尚武、胡光耀也都站起了，大声说道：

“战死沙场，决不后退，请师长下命令！”

“好，都是好样的，不愧是咱29师的精英。”吕公良说，“从现在起，我带着胡光耀和他的预备队，坐镇南门，并参加南门战斗；黄副师长和参谋长一起，坐镇指挥部；杨团长在南门，指挥南门和东南方向的战斗；李团长到西门，指挥西门和北门的战斗。”

“好了，大家分头行动！”吕公良最后命令道。

24.

下午四点半。许昌西效贺庄村，日军37师团指挥部里，长野师团长在电话中命令道：

“一、命令栗栖英之助，率战车第十三联队和机步第三联队，快速赶往许昌西门外，参加西门的攻城作战；二、命令坦克第13联队2中队和坂步中队，快速抵达南门外，参加南门突击攻城战斗；三、命令225联队第1大队，支援南门，并在南门右侧发动进攻。四、命令山炮师团一大队快速在西门布置阵地，炮击西门，二大队炮击南门。五、南门和西门的总攻时间是下午17时。”

17时，日本空军12架九九式双引擎轰炸机编队，飞临许昌上空。向许昌城内，投掷了大批炸弹，对国军阵地进行了猛烈的轰炸。与此同时，在南门和西门，日军几十门火炮，也一齐向城门内外的房屋和城墙，集中炮击。许昌保卫战，达到了最高潮。

（插图：日军炮击许昌西门）

25.

在日军长达半个小时的轰炸和炮击后，西门攻击队和栗栖英之助的战车第十三联队及机步第三联队，在傍晚时分，浩浩荡荡向西门冲来。

守卫西门的87团三营二连，在营长宋发魁的带领下，各守其位，勇猛地对日军进行反击。一时间，机枪、长枪、小炮、手榴弹，能用上的武器，全都用上了，战斗异常激烈。

见中国守军英勇顽强，好不退缩。日军37师团225联队的小队长小川长利，找到联队长说：

“报告联队长，西门墙外，是许昌城的护城河。河宽大约六十多米，河水深一米半，这是阻碍皇军进攻的主要障碍。要想进入西门，只有通过门前的桥。但现在，重庆军在桥头拼死抵抗，皇军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攻破。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

联队长高兴地说：

“小川队长，你有什么办法，尽管说来！”

“我想组织一个决死队。”小川长利说，“每个队员配带着快枪、大刀、手榴弹。从护城河里游过去，偷偷爬上对岸，趁着天色灰暗，对守城敌军发起突然袭击，打乱中国军队的防卫。而这时，帝国军队就趁势冲杀过去，许昌城门便可突破。”

联队长听了，哈哈大笑说：

“嗯，很好，小川君真是足智多谋。你现在就去挑选决死队员，我这就报告给长野将军。”

十几分钟后，鬼子的一支决死队，就顺利组成。下午17时45分，决死队队长小川长利，带领27名决死队员，全部赤裸着上身，从许昌城的西南角，偷偷跳入护城河，慢慢游到对岸。

日军为了转移国军的视线，更好地保障决死队过河，就对中军军队发起了又一次的进攻。日军发射了几颗烟雾弹后，鬼子的决死队便顺利到达西门边。小川长利见已经接近西门，就命令鬼子一起开火。

守城的国军没有防备，被日军决死队突然袭击后，顿时乱了阵脚。国军三营士兵抵抗了一会儿，死伤惨重，不得不后退。小川长利顺势占领了西门阵地。

此时，城墙上的国军士兵，隐蔽在三间房屋内，对鬼子决死队先发起了反攻。只过了片刻，小川长利亲自带人，冲上城墙，用手榴弹，炸死城墙上的守军，随机对其它国军进行机枪扫射。

18时，鬼子决死队占领西门据点，许昌城西门被打开。

日军225联队长一看小川占领了西门口阵地，就命令日军战车和部队，顺着桥就往西门拥入。

国军营长宋发魁，见鬼子拥入西门，命令部队打起了反冲锋，但连着三次，都被鬼子打了回来，死伤惨重。

（插图：日军攻上许昌西门城楼）

吕公良得知西门已破，情况危机，赶紧命令87团团长李培芹，死守内城防御阵地。李培芹团长见守军死伤过半，立即给守卫北门的2营营长打电话，命令2营抽出一个连，来西门支援。

北门的2营营长听到命令后，大声对李团长说：

“团座，北门日军正在集结，俺料定鬼子马上要攻打北门。我们两个连，都在准备狙击鬼子的进攻。抽不出人啊！”

“北门防御工事完备，放一个连先顶着。”李培芹大声命令道，“赶快支援西门，不然军法惩处！”

2营营长放下电话，气得大哭道：

“都哈时候了，还军法惩处呢，惩处个俅。大家都战死在这儿了，看你咋惩处！”

5连连长欧阳步见营长为难，就自告奋勇地说：

“营长，你带人在北门守着，俺带5连去支援。”

“不行，你哪儿都不能去，就在北门守卫。”营长说，“去，把长葛游击队给俺叫来！”

葛铁林听说要去西门支援，就说：“俺听营长的吩咐，但你要找两个人给俺带路，我们不知道路啊。”

“好，葛队长 ，谢谢你们的支持。”营长说，“西关已经被日军攻破，战斗非常惨烈，你们可要小心。如果实在抵挡不住，就从咱北门，往东北方向撤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打鬼子的日子还多着呢。敌强我弱，拼光了，就再没机会打鬼子了。记住，一定记住！”

“谢谢营长提醒，俺会注意的。”葛铁林大声说,“长葛抗日游击队，随我去西门支援，出发！”

就在长葛抗日游击队往西门增援时，29师师长吕公良，通过电报，向军长刘昌义求援，电报上说：

“日军已突破西门，南门即将不保，军士伤亡惨重，弹药已经不多，请速派援军。”

军长刘昌义，此时正在许昌西南的颖桥镇，同日军62师团进行激战。听到许昌危机，赶紧给汤恩伯发电报。汤恩伯看了刘昌义的求援电报后，沉思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一、电令许昌东陈又新的泛东挺进军第一纵队，迅速撤出战斗，往郾城、漯河一带转移；二、电令许昌西刘昌义带领的第20师，迅速撤出战斗，往襄城一带转移。三、电令许昌城的吕公良，死守许昌。没有命令，不得撤离。”

命令刚发走，汤恩伯马上又说：“告诉吕公良，坚守三天，援兵可到！”

吕公良接到汤司令的电报，苦笑了一回说：“别说三天了，就是三个小时，都难啊！”

然后，吕公良整了整衣服，平静地对副师长和参谋长说：

“到与许昌城同生共死的时候了。这一天，我等很久了！”

说完，带着警卫队，奔南门而去。

87团团长李培芹，见葛铁林他们来到，激动地说：

“你们可来了。你们，比我那一个连可管用。好，葛队长 ，长话短说。你们就守卫北路阵地，俺和三营，守卫中路阵地。”

葛铁林说：“李团长放心，不到迫不得已，俺不会放弃阵地的。”

说完，就迅速进入阵地，做好了迎敌准备。

18时30分，日军十几辆坦克和战车，驶过护城河，边走边炮击城内国军阵地。紧接着，鬼子的步兵跟着战车和坦克，也冲进西门。

日军坦克群冲进许昌城内，在城里进行所谓“全封闭攻击”。城里尚未被敌机和大炮摧毁的房屋、战壕和工事，大多被日军的坦克轰塌轧平。

葛铁林命令队员，趁着天色昏暗，冲出战壕工事，把捆绑好的集束手榴弹，一个个塞进日军坦克和战车下面。鬼子的坦克在城里疯狂了一阵后，即被守军用手榴弹、炸药包炸毁数辆。仅长葛抗日游击队，就炸毁四辆。南边的国军营长宋发魁见了，也如法炮制，又炸毁几辆日军战车。

顿时，日军的坦克和战车，在城内失去威力。日军纷纷跳出战车，和步兵一起，同中国军队，展开了巷战和惊心动魄的肉搏战。

进城的日军，分左、中、右三路向城内突袭。鬼子联队长见坦克和战车失去了作用，就命令步兵快速突袭。

见鬼子突袭到眼前，南边阵地上的国军，先是用机枪扫射，长枪点击，而后是手榴弹伺候。但鬼子的机枪，立即就开始了回击，大批日军乘机冲进阵地。

“兄弟们，上刺刀，给鬼子拼了！”

三营营长宋发魁大喊着，手提铡刀，率领官兵，冲出阵地，与日军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

宋发魁挥动那柄铡刀，虎虎生风，连着砍杀三个鬼子兵。

鬼子小队长小川长利见了，扔掉手中的机枪，也挥动一把大刀，与宋营长战在一起。不出三个回合，被宋营长一刀砍断手臂。眼看小川性命不保，在此危机时刻，日军大队长一枪打来，宋发魁后背中弹。

只见宋发魁大呵一声，忍受疼痛，又挥刀砍向鬼子大队长。突然，一阵机枪扫射，宋发魁又连中数弹。

宋发魁斜着眼睛，看着拿机枪的小川长利，骂了一句：

“你- 你这-鳖孙，就不配-做武士。”

说完，就倒在了血泊之中。其它国军见营长牺牲，拼杀了一会儿，被迫边打边退。

长葛抗日游击队的北线阵地上，此时，却是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鬼子见无人阻挡，就横冲直闯，往东北方向冲来。突然，葛铁林大叫一声：“手榴弹！”

随机，几十颗手榴弹，如天女散花，飞向鬼子，一个个炸开了花。之后，宋宪彬、王晋昌和郑有才的三挺机枪，发疯似的，向鬼子扫射。

进攻的日军见伤亡众多，不得不暂停进攻北线。

趁着战斗空隙，葛铁林赶紧对大家说：

“天马上就黑下来了，对大队鬼子作战不利。咱也得分组行动，不能都挤在一起，增大伤亡。宋宪彬、郑有才、王晋昌、敬子玉和我，咱各带一支人马，各自为战，又相互配合。许昌城已经守不住了，咱现在的目的是，最大限度的杀伤鬼子。记住，不管是谁，实在抵挡不住了，就边打边往北门方向撤退。鬼子多时用手榴弹，鬼子少时用枪，尽量别和鬼子拼刺刀。关键时候，还是枪快。好了，各就各位，行动。”

葛铁林刚布置完，就听到日军小钢炮的炮弹，呼啸着飞来，一颗颗炮弹，在游击队的阵地上炸开。晚上10点多，等鬼子又一次发起冲锋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双方展开了夜战和巷战。

王晋昌和郑有才两个分队，一左一右，相互配合着，与中路鬼子展开了巷战。

在一个老墙角，王晋昌连着射杀了几个鬼子。因为天黑，鬼子一时找不到子弹是从哪儿打过来的。见鬼子越来越多，王晋昌就命令队员，转移到另一处伏击点。然而这时，突然遭到鬼子的手榴弹袭击，多名队员中弹倒下。

王晋昌立即命令就地趴下，寻机消灭敌人。

郑有才听到爆炸声，迅速向王晋昌靠拢，不想却遭到暗藏鬼子机枪的扫射，几个队员倒地牺牲，郑有才也身负重伤。王晋昌不顾倒在地上的郑有才，瞅准鬼子机枪的位置，偷偷模了过去。拔出刀，刺向那鬼子的喉部。

另一个鬼子见了，提起刺刀，就往王晋昌身上刺。王晋昌一个侧身，左手，顺势夺过鬼子的刺刀，右手的刺刀又刺进了鬼子的胸膛。

王晋昌捡起地上机枪，对着鬼子就扫射。鬼子趴在地上，向王晋昌投起了手榴弹。

随着手榴弹的爆炸，王晋昌身上多处中弹。游击队员见了，赶紧去救，却遭到鬼子的另一挺机枪扫射，顿时倒下。

当几个鬼子端着枪，逼近王晋昌时，在王晋昌的身边，突然，又响起了集束手榴弹的爆炸声--

王晋昌自知性命不保，就引爆手榴弹，与日军同归于尽了。

郑有才身中一枪，被游击队员救走。他得知王晋昌牺牲，就在身上绑了三颗手榴弹。趁游击队员不注意，只身一人，端着机枪，拼命往回打。

迎头，正碰上鬼子冲杀而来。郑有才也不躲避，端着机枪，边走边扫射，如入无人之境。子弹打完全了，郑有才也身中数弹，倒下了。他手中攥着的手榴弹引线，再也没机会拉开。

许昌警察部队，同日军边战边撤，晚9时左右，被鬼子一个小队，围困在了警察局。

敬子玉收到求救，带着游击队冲杀过去，里应外合，刚打退这帮鬼子，不想又被后来的大批日军包围。

双方即刻展开了激战，但敬子玉他们的弹药已经不多。危机时刻，葛铁林从东边，宋宪彬从北边，带队又打了回来。经过苦战，硬是在东北方向，撕开了一道缺口，这才把游击队和警察部队接了出来。随机，又同追来的鬼子，展开了白刃战。

葛铁林是从小在少林寺里习武，又当过多年兵，擒拿格斗，刀枪剑棍自然是样样不差。只见他在鬼子群里，左一枪右一刀，刀刀致命，枪枪不空，象表演武术似的。仅仅十几分钟，死在他刀下的鬼子，不下七人。

敬子玉虽然也当过几年的兵，但他没有武功底子，在同鬼子的拼杀中，一不小心，被一个鬼子刺到了左臂。鬼子小队长也端着刺刀，朝敬子玉的胸口刺了过来。

葛铁林本来离敬子玉就不远，见敬子玉受伤，又被鬼子小队长袭击。他突然来了一个凌空跃起，一脚踢掉那鬼子的刺刀。接着，又顺势一枪，直刺到那鬼子小队长的喉部。

“快撤！”葛铁林边打边命令道，“往北门方向，我断后。”

宋宪彬让几个游击队员，拉着敬子玉先撤，自己和葛铁林一起断后。见鬼子支起了机枪，疯狂扫射，葛铁林和宋宪彬，带人翻过一道围墙，且战且退。

26.

就在西门进行着生死拼杀时，南门的战斗，也非常惨烈。

日军见南门久攻不下，就从城南郊的高庄，调来了日军坦克第13联队2 中队的坦克和战车团的战车。

18时左右，日军南门攻击队进行了重组，并加派佐藤的第1大队，在225联队第2大队的右侧展开，同时向南关开始攻击。

南关南侧的沙丘阵地上，有国军的几个碉堡。碉堡周围，是宽4米，深5米的壕沟。这里，是守卫南关的中心，国军在此，对鬼子进行了英勇顽强的阻击。

18时20分，日军山炮第一中队，推进到南门国军阵地前600米处，开始对国军碉堡，进行了直接炮击。几分钟后，就彻底摧毁了两个火力点。

与此同时，日军第3中队的片山中队长，带着7个鬼子，对沙丘阵地发起了小冲锋，并占领了阵地。鬼子的225联队第3中队，在大批日军还未到达时，就单独对死守城墙的国军发起了攻击。

日军坦克第13联队长栗栖英之助，指挥联队坦克主力，于18时，由高庄附近出发，协助南门攻击。18时30分，坦克联队，与正在攻击中的佐藤第1大队取得联系，随机向南门挺进。

此时，守卫南门的85团国军，紧闭城门。日军一边用坦克炮对南门进行炮击，一边用坦克数次猛冲，只十几分钟，城门就被炸毁。18时50分，城门被破，鬼子趁势冲了进来。

（插图：日军攻入许昌南门）

冲进城内的日军坦克部队，对国军四周阵地，进行了约40分钟的封闭式攻击。跟随坦克而来的日军坂部中队和佐藤第1大队，也对国军城内的阻击阵地，发起了攻击。多处阵地，双方都展开了白刃战。

正在南门坐阵的师长吕公良，得知南门失守，十分着急。

他一面派86团营长胡光耀，带着预备队加入南门战斗，一面对身边的85团团长杨尚武命令道：

“杨团长，如果南门失守，许昌将不保。咱29师就成了鬼子的碗中餐，案上肉。我命令你，不惜一切代价，夺回南门，夺回南门-- ”

“师座，就是死，俺也要死在南门。你保重吧，俺走了!”

见师长如此下命令，杨尚武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知道到了生死关头，就决意与南门共存亡。

“回来。”吕公良又命令道，“你给我活着！”

杨团长脸色通红，没说话，回头看了看师长。带着警卫员，就冲了出去。团长杨尚武快速到了小十字街口时，看到自己部队正从奎楼街向北退却。他甩掉帽子，掏出左轮枪，对空连发数枪，大声喊道：

“不准撤退，都给我顶住！”随后，杨团长急忙向南门跑去，同士兵一起，打了一个反冲锋，然后和敌人展开了逐屋逐街的争夺。

见杨团长亲自参加战斗，85团的将士们，个个英勇顽强，连续击退敌人的四次冲锋，还趁势发起了两次反冲锋。但因进城的鬼子越来越多，坦克和战车不断拥入城内，最终，还是没能阻挡住日军的进攻，许昌南门，再也无法夺回。

日军冲入南关大街，迎面与胡光耀的预备队相遇，双方顿时展开激烈的巷战。日军不断拥入南门，兵力越来越强。胡光耀他们抵挡不住，边打边往春秋楼指挥部撤离。

到了晚上9点多，趁着天黑，胡光耀又偷偷带人绕到南门东边，对正在入城的鬼子大队，发起了突然袭击。一时间，鬼子纷纷倒下。

日军见中国军队在城墙边偷袭，先是支起机枪反击，之后又架起小钢炮，对胡光耀他们轰炸。胡光耀一看情况不好，就往回撤，正遇见一队日军，在疯狂地进攻春秋楼指挥部。

胡光耀一面狙击鬼子，一面让一连长去保护师长，撤离春秋楼。因为吕公良师长不肯撤离，胡光耀和他的预备队，只能拼死抵抗，保卫指挥部。国军士兵，死伤惨重。

突然，一支鬼子从背后袭来。几颗手榴弹在胡光耀身边炸响。胡光耀身子一歪，中弹倒地。

随机，日军前后夹击，机枪、步枪、手榴弹，一起袭来。

胡光耀躺在血泊之中，发出了最后的命令：

“守卫-春秋楼--，保护--师长，快-！”

退到春秋楼的几十名士兵，和一连官兵一起，死守春秋楼大门。四挺机枪和六门小炮，同时对进攻的鬼子开火，双方，暂时形成了对峙。

85团一营营长乔冠英，见鬼子冲锋凶狠，就边打边撤。正遇见来南门督战的团长杨尚武。杨团长大声呵斥道：

“乔冠英，你想逃跑吗！”

“团长，鬼子人多，打得凶狠，咱顶不住了。再不撤，兄弟们都打完了。”

“撤，往哪撤，扯个蛋。吕师长都还在指挥作战，怕死吗，你！”

见团长斥骂，乔冠英大声说道：

“杨团长，别看不起人，俺乔疯子啥时候怕死过，俺只是不想让兄弟们白白丢了性命。再这样打下去，29师就打完了。”

“打完了也得打，没有上级的命令，谁都不能撤。兄弟们，为国捐躯，死也值了。给我回去，消灭鬼子。后退者死！”

乔冠英见师长和团长都不肯撤离，就对身后的士兵们大声喊道：

“兄弟们，跟俺冲，杀一个够本儿，杀两个嫌一个！”

说完，乔冠英端着机枪，背着大刀，带着士兵们，向正在袭来的鬼子群冲了过去。

双方激战了十几分钟后，开始了短兵相接的白刃战。

乔冠英在团里，号称乔疯子，打起仗来不要命。只见他左冲右突，挥刀之处，鬼子人头落地。乔冠英正杀得火起，日军一辆装甲战车开来，对着乔冠英冲撞了过去。

乔冠英躲闪不及，被装甲战车撞倒，轧住了双腿，不能挣脱。鬼子见了，一个个哈哈大笑。然而此时，只听得一声爆炸，战车底下的乔疯子，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鬼子的战车，瞬间被炸瘫痪。

乔冠英牺牲后，一营将士继续奋勇杀敌。

杨尚武团长，也在无奈之下，命令士兵们边打边撤。

春秋楼眼看守不住了，副师长黄永淮说：

“师座，再不后撤，咱可就被鬼子包了饺子了！”

“将士们正在和鬼子拼命，咱不能撤呀。”吕公良说，“就是死，咱也要死在指挥所里，不能让将士们寒了心！”

“后撤，不是逃跑。换个地方照样指挥，你死了，29师就完了，你可是咱师的脊梁，不能断了！”

说着，黄永淮大声命令警卫队：

“保护师长，从后院撤退，到许昌中学，快！”

就这样，吕公良被警卫队托着护着，去了日军还未攻占的学校里，继续指挥战斗。副师长黄永淮，命令通讯兵带着器材，一同撤往许昌中学。之后 ，又把所有军事文件烧完，这才去大门口，命令预备队一连，从后院撤退。

吕师长撤往许昌中学后，副师长黄永淮，带着卫队就去南门附近督战。黄永淮走到天平街，正碰上自己因受伤而后撤的儿子黄正道。

黄副师长立即拔出手枪命，大声呵道：

“小子，给我站住，你想做有辱祖先的逃兵吗？”

黄正道委曲地说：“那个要逃跑，俺只是受了重伤才后撤。”

“受伤也不能撤，别给俺丢人。”黄副师长说，“将士们死在战场的多了.这点伤，算得了什么。回去，再有后退，立即枪毙！”

黄正道看着威严的父亲，说了声：

“我不是孬种，也不会给您丢人。鬼子越来越多，许昌已经守了住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爹，您可要保重。俺把这条命，交给许昌了！”

“哈- 哈- ”黄永淮大笑道，“这才是咱黄家的男人，爹为你这句话，自豪！”

“再见，我走了。”听完爹的话，黄正道大喊一声，“有种的兄弟，跟我来，跟鬼子拼了！”

之后，黄正道率领剩下的四十多名士兵，再次冲入敌阵，同日军展开了天黑前的巷战。战至晚上21时，黄正道身边，就只剩下两个士兵。

黄副师长赶紧让人，通知黄正道后撤。黄正道突然对来人跪下，大声说道：

“兄弟，俺求您了，保护好俺爹。俺不走了，快去，保护好俺爹！”

传话的人刚离开，黄正道他们，就被鬼子一个小队围上了，双方又开始了拼杀。副师长黄永淮，见儿子死心已决，就自言自语地说：

“你这不孝的龟儿子，让老子断子绝孙啊！”

说完，眼里流出了两行热泪。

几十个鬼子，把黄正道三人，围困在了小十字街。

日军第一大队长佐藤，乘着战车过来。他跳下车，围着黄正道他们看了看，然后点点头说：

“作为一个武士，我非常钦佩你们的行为，你们的勇敢和执着，值得帝国士兵学习。但作为一个帝国军人，我不希望有这样无为的抵抗。皇军需要象你们这样的士兵，如果你们此时投降，我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

“哈哈，两军交战，胜负常事，死又如何？”

“好，真是英雄气概，我今天，成全你的英名。”

佐藤队长说着，给日军做了一个攻击的动作。众鬼子端着刺刀，一起疯狂刺来。黄正道出枪迎击，刺伤一名鬼子，而同时，自己身体上，也被多次刺中。另两名国军士兵也同时倒下。

黄正道身中四枪、十三刀，惨死在了十字街。

27.

葛铁林和宋宪彬，带着重伤的敬子玉，边打边往北门撤退。

敬子玉说：“葛队长 ，俺可能走不了了。你给俺留下几个队员，俺就在这儿打狙击。你们，快点撤往北门！”

“不中，咱要死一起死，俺不能丢下你！”葛铁林说着，就要亲自来背敬子玉，“来，俺背着你走。”

“别犟了，就是到了北门，俺也出不去，不能连累咱游击队。”敬子玉说，“铁林，现在是敌强我弱，许昌城，日军是势在必得。咱游击队现在，还不善长打守城战和阵地战，这一点，你比我明白。留着性命，以后可以杀更多的鬼子。你一定把同志们带出去，继续到陉山打游击战。”

宋宪彬着急地说：“敬参谋，你不能留下。要留，俺留下打狙击，你和葛队长 撤！”

“不中，只能俺留下。您都放心，俺自有办法脱身。”

葛铁林见扭不过敬子玉，只能留下几个游击队员，同宋宪彬一起往北门而去。

此时的北门外，日军的攻击队，即将开始了大规模的进攻。见葛铁林回来，2营营长激动地说：“葛队长 ，俺正担心你们呢，你真是福大命大。”

“不知道是咋的，鬼子的子弹见着俺，都绕着飞。”葛铁林风趣地说，“营长，许昌城怕是守不往了，你有啥打算？”

“打着说着，没有撤退的命令，咱也不能撤。”营长说，“葛队长 ，你和游击队，还守你原来的两个狙击点儿。准备吧，鬼子就要上来了。”

葛铁林他们刚刚就位，进攻北门的鬼子就开始了火炮攻击，接着又是大队的冲锋。葛铁林对宋宪彬说：

“宋队长，咱已经没有了后援，弹药供应也被鬼子切断，不能浪费子弹。咱要等鬼子靠近了再打，那样，咱的手榴弹和机枪，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知道了，葛队长 ，俺这就命令下去！”

当北门其它狙击阵地，疯狂对鬼子射击时，葛铁林这儿，却没有一点动静。鬼子一看，国军的防守有漏洞，就可着劲的，往游击队这边冲来。

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

“打！”葛铁林一声令下，顿时，四挺机枪喷出仇恨的火焰，紧接着，是手榴弹连片的爆炸，鬼子丢下一片尸体，被迫退回。

日军步兵刚退，小钢炮就轰隆轰隆地朝葛铁林他们袭来，炮弹在游击队的狙击阵地上处处爆炸，游击队员多有死伤，宋宪彬的右腿被炸成重伤，背部中弹。

葛铁林命人把宋队长抬下去，宋宪彬说：

“葛队长 ，俺腿都没了，又后背中弹，哪还能活着走出许昌城。看来，俺今天，得把英名，就留在这儿了。”

接着，宋宪彬大喊道：“把机枪给俺抬过来，俺要血拼鬼子兵！”

就在这时，鬼子的三辆坦克一路冲过来。葛铁林赶紧让队员们绑集束手榴弹，准备炸鬼子的坦克。

宋宪彬二话不说，夺过一捆手榴弹，艰难地爬过城墙缺口儿，顺着坡儿，就滚到了鬼子坦克跟前。

鬼子发现宋宪彬，立即朝他开枪。宋宪彬又身中一枪，但他还是拉开了引线，把集束手榴弹塞进了坦克履带。随着一声爆炸，一辆坦克停止了前进。

而宋宪彬，再也没能爬起来。

鬼子大队长见坦克被炸坏，又不得不命令，再次暂停进攻，等候城内日军到来，内外夹击。

28.

30日晚21时50分，吕公良师长最后一次给军长刘昌义发报说：

“刘军长，日军已经完全攻破了许昌城的西门和南门。我无畏的国军将士，和鬼子展开了血腥的巷战和白刃战，死伤惨重。此刻，我部所剩官兵不足千人，被日军压缩在城内东北角，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特请刘军长电告汤司令，驰援许昌。”

十分钟后，在叶县的汤恩伯，直接电令吕公良：

“新编29师吕公良师长：日军近十万大军，已向我主力包抄而来。许昌周围，日军众多，救援恐一时难以凑效。总部命令你们，借助夜色掩护，撤出城内部队，保存实力，以利再战。汤恩伯。”

吕公良接到汤司令的撤退命令，马上召集团以上军官会议，商议撤退方案。几分钟后，正在督战的副师长黄永淮、87团团长李培芹，85团团长杨尚武都到了。

吕公良看了看大家问：

“参谋长黄崇湘呢？”

“从南门被日军攻破，就没见着他了。”黄副师长说，“这不是躲起来了？”

“躲，他还能躲到哪儿，这个怕死的东西！”吕师长说着，又面对墙上的许昌城防图问，“总部命令咱们撤退，都说说，从哪儿撤退好！”

“吕座，现在，许昌城的西面和南面，全是日军。而北面，也有大批日军在进攻。要突围，也只能往东走。”

“俺同意黄副师长的意见。”杨尚武说，“但许昌东门外，也有日军第27师团和战车师团。要想全身而退，也决非易事。”

“杨团长说得对。”李培芹接着说，“所以，咱不能直接从东门撤退，要俺看，就从东北角的城墙缺口处突围。然后往许田、陈曹方向前进，同泛东挺进纵队汇合。”

吕公良沉思片刻说：

“好，通知各部队，就从东北角突围。突围成功后，向南攻击前进，在郾城的黑龙潭集合。”

这时，通讯兵进来说：“报告师座，北门通讯中断，无法通知他们撤退。”

“那就派人去，一定让他们撤出来！”

“是，师座，俺这就去！”通讯兵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当天夜里22时，许昌城里的中国军队，开始突围。

29.

一个警卫员，把挂在许昌中学院里一棵大树上的军旗取下来，准备一起带走。吕公良见了，走过来，要过军旗，好好看了看，面色沉重地说：“今夜突围，能不能成功，我没把握。我死了没关系，但咱29师的师旗，不能丢。”吕师长看了看大家，继续说：

“师旗，就是我们的军旗，是全师的灵魂，代表我们全师。现在，许昌已在危亡时刻，我想把军旗烧了，不想让它落入日寇之手。”

说完，吕公良亲自点火，把军旗烧了。火光中，官兵们发现，吕师长的眼里，闪动着眼珠。燃烧军旗的时候，副师长黄永淮说：

“29师的兄弟们，我们很快就要突围了。若突围成功，就继续同日军战斗下去，为许昌死难的兄弟报仇，为中华民族雪耻。若不幸牺牲，祖国不会忘记咱。弟兄们光荣，新编第29师也光荣。若战场上万一被俘，要保持名节，做一个宁死不屈的中国军人。”

烧完军旗，大家正要开始出发突围。

“来，把我的将军服给俺，是死是活，俺都不能给29师丢人，俺要穿着整齐。”吕公良笑着说，“黄师长，你也穿上。咱一起骑马出城。”

见师长如此，警卫员哭诉着对师长说。

“师座，这不好吧，这样太召鬼子的眼，很危险。”

吕公良凛然正色到：“我身为堂堂中国军人，沙场捐躯，虽死犹荣。岂能丧失民族气节，为人耻笑。”

“现在我宣布。”副师长黄永淮大声地说，“85团余部，由杨尚武团长带领，担任先头部队。85团四连，协同师警卫排，保护师长，跟在后面。87团余部，由李培芹团长带领，执行断后任务。突围的地点是，许昌城东北角然，目的地，郾城的黑龙潭。出发！”

30.

日军进城部队，突然感觉中国军队悄然消失，赶紧电告37师团长长野佑一郎。长野佑一郎根据各方情况判断，中国军队，很可能从东门逃走。于是，长野拿起电话，把这一情况，通报给许昌城东的日军第27师团和坦克师团，要他们做好狙击重庆军的准备。

同时，长野命令进城的日军，向北门靠拢，同北门攻击队一起，夹击北门守军。

然而此时，北门的87团2营和长葛抗日游击队，并没收到撤退的命令。他们还在继续同日军，在北门展开争夺战。

5 月1日零晨1点多，葛铁林发现大量日军，从城内向北门偷偷袭击而来，就赶紧去见营长。

葛铁林肯定地说：“鬼子已经从城内向咱北门包抄过来了。看来，许昌城大部已被日军占领。吕师长他们，有可能突围出去了。”

“这不可能。”营长大声说，“他们突围，不可能不通知咱，吕师长不是那样的人！”

欧阳步这时跑过来说：“营长，师长他们，确实已经在一个多小时前出了城，我也是刚听到消息。”

“奶奶的，咋会这样，咋会是这样！”

二营长一边发着牢骚，一边说：

“咱要是不撤，恐怕都得死到这儿。你们说，咋办？”

欧阳步说：“咱人少，弹药也不足。再打下去，也占不了啥便宜。要我说，营长，撤吧。”

“俺赞成撤退，咱不能打无把握仗。”葛铁林看着营长说，“再晚了，想撤都没地儿撤了。”

“好，兄弟们，撤！”二营长命令道，“葛队长 ，你和欧连长一起，往西撤。我带着其余人，往东撤。”

“好，兄弟们，走。”欧阳步又对游击队大声喊道，“葛队长 ，叫上你的人，跟俺走！”

31.

杨尚武带着二百多名先头部队，从城东北角儿的缺口，悄悄地出了许昌城。周围静悄悄的，当走大吭李附近的麦田时，突然，眼前出现了一道道明亮的光束。那是日军27师团的探照灯，在发现中国军队后，开始寻找打击目标。

杨尚武赶紧命令士兵趴下。但此时的麦田里，还藏不住人。很快，鬼子的机枪便“哒哒哒”响了不停。随后，是小钢炮发出的一颗颗炮弹，在杨团长他们身边炸开。

接着，一队日军从村里冲了出来，直逼杨尚武的先头部队。杨团长一面命令狙击，一面顺着鬼子进攻的空隙，引导师长他们通过。

进攻的鬼子见国军顽强抵抗，就用火炮进行拦截。一发炮弹，正好落在杨尚武跟前，杨团长来不及躲闪，被炸断左腿。二营营长李树森见了，就命令士兵，要背着团长撤退。

杨团长动情地说：

“李兄弟，你看俺这样，还能走多远。别拖累兄弟们了。给俺留下一颗手榴弹，一挺机枪，俺掩护你们。快撤吧，保护好师长。”

李树森营长突然跪倒在地，流着眼泪说：

“团长，我如果活着，逢年过节，俺给你烧纸！”

说罢，带着队伍就走了。李树森身后，一时，又响起了杨团长狙击日军的机枪声。当鬼子到了跟前，29师85团团长杨尚武，已经因流血过多而身亡。杨团长牺牲时，年仅38岁。

杨尚武，湖南汉寿县人。1907年9月生，1923年投笔从戎。由于作战勇敢，由一名士兵，渐次晋升为排长、连长、少校参谋、中校团等职。

1941年被保送入陆军大学深造。豫中会战前夕，杨尚武已被提升为第三十六集团军第十七军新二师师长，但他坚决要求留在前线，所以没有到职。许昌保卫战之前，杨团长曾留遗书信一封。

书信是定给妻子的，信中说：

“敌以数倍于我之兵力，将强攻许昌，我师奉命死守阵地。吾报国之期已至，吾决心与阵地共存亡。身为军人，殉国殉职分也，马革裹尸，其骨尤香。”

杨尚武团长牺牲后，国民政府于1944年11月7日，追赠其为陆军少将军衔。1988年4月5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追认杨尚武为革命烈士，同年10月，遗骨迁入湖南省革命烈士骨灰堂。

杨尚武团长牺牲后，李培芹团长既负责先头部队，又负责断后部队，跑前跑后，十分疲惫。夜里四点多，突围队伍到了王庄时，突然遭到在这里埋伏日军的袭击。

李团长一面紧急命令前卫部队还击，一面让后面的部队，绕到村庄南边，从一道排水沟里，继续往东南撤退。

李团长正在指挥，却遭到鬼子机枪的扫射，连中数弹，当场牺牲。几个士兵想去救起李团长，可还没到跟前，也都一个个中弹而亡。

李培芹团长，是山东武县人，黄埔军校洛阳分校军官队第六期毕业。他以勇敢善战，而受到官兵尊重。

在突围中，他主动提出担任断后任务，不料，却突遭不幸。1944年11月7日，国民政府追赠李培芹为陆军少将军衔。

32.

李培芹团长牺牲后，吕公良命令85团二营长李树森负责断后。吕公良见日军在东边拦截，就命令突围部队，往东南方向撤退。

零晨5点多，天已发亮，突围队伍，暴露在日军眼前。当队伍走到大张村时，鬼子的炮火，就追着突围部队开始轰炸。副师长黄永淮和吕公良师长，并排行进。因为都骑着马，目标高大，再加上两位师长，都穿着醒目的将军服，成了日军火炮攻击的重点。

5 月1 日 早晨9点多，撤退的队伍到小罗庄南头的十里庙时，日军一颗炮弹袭来，在两位师长的战马前头炸开。黄副师长的左臂被弹片击中，战马也被炸死。吕公良师长战马受伤，右腿被弹片击中。

李树森赶紧把驮武器的战马，给师长吕公良用，让士兵们抬着两门小炮走。吕公良心痛地说：

“不能为了两门小炮，让士兵们受累。李营长，把剩下的炮弹搬过来，对着鬼子开炮。炮弹打完了，把小炮炸了，轻装前进。”

李树森对着拦截的鬼子，一口气把二十几发炮弹打完，这才用手榴弹，把小炮炸毁。几个卫兵搀扶着黄副师长，往南继续撤退。

鬼子的炮弹象长了眼睛似的，专门盯着师长吕公良打，吕师长的后背又中弹片，马又被炸伤。

营长李树森哀求着说：

“师座，你们把将军服脱了吧，穿上士兵的衣服。”

“大丈夫死则死矣，怎能辱没军威。”吕公良大笑着说，“29师的兄弟都死在了许昌城，俺就是逃出去，又怎能心安理得。这将军装，俺不能脱。”

正说之间，从烟墩郭村，冲出一队日军，直奔国军撤退队伍。黄副师长命令道：“李树森，我命令你，不顾一切，保护着师长，往东走。”

“黄师长。”吕公良表情沉重地说，“你跟俺一起走，死，也得一起死！”

“李营长，把师座托走。”黄师长说完，又对几个士兵命令道，“兄弟们，为了师长，为了咱29师，给我打！”

黄师长抓过一挺机枪，朝着包抄过来的日军，一阵扫射，阻挡了鬼子兵的追赶。

上午10时许，副师长黄永淮子弹打尽，不幸被捕。

日本兵见黄永淮穿着将军服，知道是个高级军官，就用担架抬着，去了于庄日军联队指挥所。

刚进于庄村，就见鬼子用刺刀，在杀害被俘的中国士兵。黄永淮突然跳下担架，趁鬼子不备，猛然夺过一支枪，击毙一个鬼子。

正待开第二枪时，抬担架的一个鬼子，一枪刺了过来，正中黄永淮的胸膛。当场，29师副师长黄永淮，为国捐躯。

黄永淮，四川安岳人，黄埔军校第七期高才生。

“八·一三”淞沪抗战中，他任第九集团军八十八师中校团长。守卫四行仓库的任务，原来上级是准备交给他的，可惜战前，他在巡视第一线阵地时，重伤入院，才由谢晋元守备四行仓库。

1942年，黄永淮升任新二十九师副师长。他生活简朴，治军严格，直到牺牲也不曾结婚。

（黄正道，是黄永淮师长的养子，真实身份是他亲侄子。）

1944年10月2日，国民政府发布命令，追赠已故副师长黄永淮，为陆军少将军衔。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以后，黄永淮家属，将忠骨运回家乡重新安葬。1986年，四川省人民政府，批准他为革命烈士。

33.

吕公良显眼的着装，一直引起了日军的注意，他们疯狂地对吕公良进行攻击。

上午11时，师长吕公良的小肚上，又中一枪，鲜血直流。营长李树森，一面带着剩下的一百多名士兵狙击日军，一面命令两个警卫员，保护着师座，往岗王村方向撤退。

因为吕公良连中数弹，流血不止，还没到岗王村，已经走不动了。吕公良倒在麦田中，对两个警卫员说：

“我不行了，你俩快点走。咱们三个，不能都死在这里。活着出去，也有个送信的人，快走！”

吕公良师长连着催了几遍，两位警卫员，才含泪离开了师长。

（插图：吕公良师长）

吕公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爬到一个国军士兵的尸体边，他把那士兵的头轻轻抬起，放在自己身上。然后用手，把士兵的脸擦了几下。他闲上双眼，静静地躺在麦田里，听着风吹麦田，发出的沙沙沙的响声。这一刻，生命的意义，在吕公良的头脑里，慢慢清晰起来。

正午的太阳，在吕公良紧闭着的眼里，变成了一片血红色的海洋，汹涌奔腾。那血色海洋里，不时露出一张张年青的脸，熟悉的脸，可爱的脸，调皮的脸。那红色流动着，变幻着，喷染着。由鲜红而棕红。由棕红而黑红。

最后，是一片漆黑 … …

5月1日午后，吕公良被岗王村村民发现后，就悄悄找人，将吕公良抬回村里藏了起来。然而这时的吕公良，已经因伤势过重，流血过多，奄奄一息。

夜里零点，吕公良停止了呼吸，年仅41岁。

34.

零晨二点左右，城内城外的日军，到达许昌北门时，连个守军的人影都没见到。北门日军攻击队，即刻给37师团长长野佑一郎报告说：

“师团长阁下，我们已经占领北门，重庆军已经逃亡，请指示。”

于是，长野师团长，给各入城日军下令：

“命令各部，清查城内百姓房屋和其它建筑，搜索抵抗力量，进行抓捕。如遇抵抗，就地处死。如遇伤兵，就地处死。如遇逃窜，就地处死。”

之后，直到天亮，日军对许昌城，进行了大清查，大搜捕。

葛铁林和欧阳步，带着剩下的53名长葛抗日游击队员和40多名国军士兵，顺着许昌城墙内侧，往西边突围。没走多远，就遇到了从南门夹击而来的鬼子小队。

葛铁林对欧阳步说：“给俺留下十几个人，两挺机枪。俺来阻击鬼子，你们带弟兄们快走。”

“苗兄弟，哪能让你为我们打狙击，你的几个队长都牺牲了。你不能再出啥事儿。”

听了欧阳步的话，一个姓张的排长立即走过来，从葛铁林手中抢过机枪，大声说道：

“葛队长 ，这个好事，可不能让给你，还有俺老张呢。”

“好，手榴弹也给你留下。”欧阳步命令道，“张排长，你带人给俺堵住鬼子，掩护兄弟们撤退。”

“是，连长。”张排长说着，对三排几个士兵喊道，“寻找狙击点，准备战斗！”

葛铁林只能吩咐道：“你们，都得给俺活着。”

说完，带着人就继续往西走。

欧阳步突然拉了一下葛铁林的衣服说：

“葛队长 ，再往西走，就和西门的鬼子碰头了。到时，咱都走不出去。俺知道有一个地方，鬼子是不会搜到那里去的，可以试试。”

“都啥时候了，欧阳连长，你还不快说。”葛铁林带着责怪的语气说，“啥地方，在哪儿？”

“就在咱脚下，许昌城地下水道，直通城外护城河。”欧阳步得意地说，“前几天，俺无意中发现的，就做了标记，以防万一。”

说完，欧阳步叫手下，把身边的几根乱木头搬开，又打开一个水泥盖子，然后命令道：

“快下去，往右边走！”

葛铁林不解地说：“既然有下水道，你咋不早说。俺这就去把张排长他们喊来，大家一起走!”

“不中，葛队长 ，来不及了。他们已经跟鬼子干上了。”

就在这时，下水道不远处，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

欧阳步赶紧摧着葛铁林下去，自己最后下。之后，又小心把水泥盖子弄好，这才黑灯瞎火地，在下水道里往前走。

听到北边有激烈的枪声，日军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快速包抄而来，把张排长他们团团围住。

担任狙击任务的国军士兵们，直打得弹药全无，才不得不停止射击。三面的鬼子上来了，张排长大声叫道：

“兄弟们，上刺刀！”

可还没张排长他们冲出来，就被鬼子投来的手榴弹炸得死伤大半。接着鬼子又用机枪，对着张排长他们扫射。

担任狙击任务的国军士兵们，全部遇难。

35.

吕公良师长牺牲后，从东门撤退的国军，在李树森营长的带领下，巧妙地躲过日军的追击，通过石桥镇和临颍，到达郾城的黑龙潭。

东路突围出来的国军29 师，到达黑龙潭时，只剩下130多人。

守卫北门的87团二营营长，带着剩下部分官兵，从东北角突围后，下落不明。

参谋长黄崇湘，在没接到撤退命令时，于30日下午19时，私自带着一个连（连长是黄崇湘的老乡），从东门撤退，走到邓庄村时，被日军27师团一个联队围困。

黄崇湘命令士兵不得开枪，最后，全连缴械投降。

至5月1 日凌晨3时，许昌城，完全沦陷到日军手中。新编第二十九师，上自师长，下至班长，大部分阵亡。

拂晓，许昌城的枪炮声渐渐停止，日军攻占了全城。

许昌城的失陷，不仅使中国战区，丢失了豫中平原的中心和水陆交通的枢纽，更重要的是，彻底打破了汤恩伯侧击日军的计划。

许昌保卫战，中国军队战死2453人，被俘858人。日军战死149人，其中军官17人，伤211人，其中军官12人。

长葛抗日游击队，战死107人，敬子玉、王晋昌、郑有才和宋宪彬4位队长牺牲。

后人有诗去：

抗日英雄守许昌，

名城誓与共存亡。

一日血战伤亡尽，

留得英名万古芳。

36.

就在日军37师团攻打许昌城的同时，在许昌城西的颖桥镇，也在进行着一场惨烈的战斗。

4 月29日下午5时，刘昌义军长正在许昌城，和吕公良师长修改完善防守许昌的计划，突然接到了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汤恩伯的命令：

“命暂编15军军长刘昌义，率军部及第七十九团余部，前往襄城颖桥镇，指挥第20师、新42师，侧击进攻许昌的日军。”

紧接着，汤恩伯又电令第89军20师师长赵桂森，率领该师余部，支援颖桥。所部归暂15军军长刘昌义指挥。

接到命令，因为时间紧迫，刘昌义立即动身，带着七十九团团长刘耀军，和他那600多人的部队，从许昌南门出城，向襄城县的颖桥镇而去。

颖桥镇，位于许昌和襄城县交界，在襄城县境内。

这一带多为大平原，在颖桥镇的东面，有一条颖河的支流，叫楚须河。楚须河水深也只有六七十公分，河面宽约40米，水面宽约十几米。楚须河两岸，都是几米高的陡坡儿，也就是拦水坝，两岸，到处是树林。

关店村，是个古老的村庄，在楚须河的东岸，与西岸的颖桥镇隔河相望。关店村周围也是林木茂密。当地居民因害怕战祸，都已逃走。村庄周围，构筑了土墙和壕沟，那就是刘昌义坚固的河东防御阵地，也是第一道防线。

在这里，刘昌义布防了新15军27师的余部600多人以及20师58团的一个营，由团长刘耀军指挥，狙击进攻颖桥的日军。

在楚须河西岸，刘昌义分别在北段、中段和南段，布设了三个防御狙击点，为第二道防线。步行赶来的赵桂森第20师58团的两个营，布防在这第二道防线。由58团团长王书鼎指挥，狙击试图过河攻击颖桥的日军。

在颖桥镇的北面、东面和南面，刘昌义又组成了第三道防线，分别由赵桂森第20师60团的三个营，担任防守和狙击任务，由团长张全中指挥作战。

颖桥狙击战，由新15军军长刘昌义统一指挥。

刘昌义，号彦峰，河北任丘人，西北军军官学校高级班毕业。早年在西北军任职， 1933年4月出任察哈尔抗日同盟军第3师师长，失败后退隐天津。抗战爆发后，在家乡组织抗日义勇军。1938年3月出任第一战区豫北游击总队司令。1940年4月，被日军包围后被迫投敌，任伪豫北绥靖司令部司令。1942年9月率部反正，回到国民党阵营，任暂编第15军中将军长，兼暂编27师师长。

37.

4月28日夜，西线日军第62师团，将战线推进到许昌西北约20公里的罗庄、赵庄一线。

日军第62师团长本乡义夫，打算先击溃泉店、灵井寨附近的中国军队后，再进入许昌、襄城一线，截击支援许昌的国军。然后再向西北，对付禹县方面的国军。这样，既是对日军第37师团攻打许昌的支援，又是转向禹县方面作战的需要。

4月29日，第62师团长本乡义夫，发布了对泉店、灵井寨方向进攻的命令：

“命步兵第64旅团主力，于4月30日拂晓，急袭击溃灵井寨附近以东的重庆军后，即向椹涧、守泉李、孟张庄方面推进，搜索由许昌方面溃逃的敌军，进行攻击。

“命步兵第63旅团，于4月30日拂晓，急袭击溃泉店附近的重庆军后，即向颖桥镇方向挺进，搜索敌军进行攻击。以杨庙、小宫、桂庄，马庄、水道窑、禹王城一线，作为第一线部队的攻击准备线。

“命令山炮第27联队、独立野炮兵第11大队，于4月30日拂晓，在尹张王、成庄、岗村附近展开，以协助第63旅团的战斗。”

当日，日军步兵第63旅团长，派独立步兵第11大队为右线，第14大队为左线，分别在杨庙、小宫一线和桂庄、马庄一线展开。于30日晨5时30分，完成攻击准备。

晨6时30分，在日军炮兵开始疯狂炮击的同时，日军第63旅团独立步兵的两个大队，也一同开始进击。7时过后，进抵许昌至禹县的大路。日军在泉店附近，并没有遇到中国军队的抵抗。于是，就直接向颖桥镇挺进。

日军独立步兵第14大队，于9时许，进抵颖桥镇古城寨东北的关店村高地。当日军得知关店附近，有一系列国军阵地，就立即作好了攻击准备。

38.

4 月30日上午10时，日军第63旅团独立步兵第11大队、独立步兵第14大队和工兵队，开始攻击颖桥镇和楚须河右岸阵地。

日军还没攻到关店高地，刘昌义就命令楚须河西岸的国军炮兵，对进攻关店高地的日军进行炮击。但日军并没有停止进攻，而是冒着国军的炮火，疯狂地往关店高地攻击前进。

当鬼子迫近，刘耀军大声命令道：

“兄弟们，打！”

顿时，关店村外，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因为敌我又方近距离枪战，国军炮火，也一时失去了作用。

战到中午，刘耀军已经打退日军四次进攻。

日军一时感到了压力，关店阵地，成了鬼子进攻颖桥的主要障碍。

日军山炮第27联队，接到旅团长命令，快速抵达关店村东北。正在进攻的鬼子两个步兵大队，迅速后撤500米，日军的炮火，便朝着刘耀军的狙击阵地，进行了长达二十分钟的炮轰。炮击之后，刘耀军的关店阵地上，死伤惨重。然而这时，鬼子的步兵又一次发起了疯狂冲锋。

刘耀军对58团孙营长说：

“咱得等到鬼子靠近再打，那样，鬼子的火炮，就没办法攻击。咱要坚守高地，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后退一步。”

“刘团长，您放心，只要您不后撤，俺就是战死，也不会离开阵地。”孙营长说，“不过，俺有个想法，您想不想听听？”

“啥想法，说！”

“刘团长，咱对面，至少有日军的一个联队，而且，还有山炮队协助作战。你感觉，咱能顶多久？”

“能顶多久是多久，总之，不能轻易撤退！”

孙营长听了，哈哈大笑说：

“刘团长误解俺了。俺是说，这关店高地，咱守不了多久，不如一边守，一边在楚须河边的树林里，设下埋伏。等咱撤退时，就把鬼子引向伏击点，给鬼子来个突然袭击，鬼子必然后撤。”

“好，孙营长，你带的两个连，去设伏。俺在高地狙击日军进攻。”

话音刚落，日军已经疯狂冲了上来。刘耀军命令士兵们开火。长枪、短枪、机枪、一齐开枪，随着手榴弹的爆炸声，鬼子死伤一片。

日军真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反应特别快，不到半分钟，就支起了机枪，对着刘耀军他们就还击。

日军的机枪数量多，而且出子弹快，打得准。所以，国军被日军机枪压制得没办还击。

然而此时，日军又支起了小钢炮，调整角度，对刘耀军的狙击阵地进行轰炸。突然，一颗炮弹打过来，刘耀军来不及躲闪，右腿和腹部被炸伤。

警卫员赶紧把刘团长抬离前沿阵地，命令卫生员包扎伤口。

“要不要紧，我的伤口？”

“刘团长，您的腿上，被弹片划开了一个大口子。还好，没伤着骨头。您的肚子上，也只是被划开一点皮，不碍事。俺已经给您包扎好了。”

“看来，还是俺命大，连鬼子的炮弹，都炸不死俺！”

说完，刘团长命令道：“撤，往孙营长的伏击点撤！”

到了伏击点，孙营长见刘团长了负伤，就问：

“刘团长，你这是咋回事？”

“没事儿，就是被鬼子炮弹咬了两口。去，把机枪和手榴弹，都给俺集中过来！”

说话时，鬼子已经冲锋到眼前，孙营长大喊一声：

“打！”

顿时，激烈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在楚须河东岸的树林里，响成一片。鬼子一时不知道树林里有多少国军，就被迫后撤，接着就对树林进行炮击。

刘耀军命令道：“孙营长，你带兄弟们，快速撤往河对岸。这儿，咱是守不住了。”

“刘团长，还是你先撤吧，俺来狙击鬼子！”

“磨叽个俅，快撤！”

见刘耀军坚持要留下，孙营长也只能先撤了。

日军炮击后，又向树林冲锋，刘耀军打了一阵，见孙营长他们已经撤退到了对岸，这才命令剩下的部队撤退。

当刘耀军团长在两个警卫员架着，趟过河水，正要上岸时，又被日军的小钢炮弹片击中，当场牺牲在楚须河里。

刘耀军是刘昌义的嫡系手下，两人都是在1941年，由伪军反正过来的。当时，刘昌义被任命为暂15军军长，刘耀军任暂27师师长。

后来整编的时候，上级准备将刘耀军调到其他部队任闲职，但刘耀军宁愿降职当团长，也不愿意丢掉兵权。于是，就被任命为暂27师79团团长。

在豫中战役中，由于暂27师师长萧劲，不听刘昌义指挥，双方分家。刘耀军率领的79团，是刘昌义的基本部队，一直保护着刘昌义转移。

经历了中牟战斗，尉氏战斗、和尚桥狙击战后，于4月24日到达许昌。29日下午，接到汤恩伯的命令后，和刘昌义一起，带着79团剩余的600多名官兵，离开许昌，布防在楚须河东岸的关店高地，参加颖桥狙击战。

日军占领关店村后，追到楚须河东岸，才收住了脚步。但随机命令山炮第27联队，朝着对岸的国军第二道防线，没完没了地炮击。20师58团团长王书鼎，眼看阵地被日军打垮，赶紧向军长刘昌义求救。

刘昌义命令国军炮兵，调整方位，对日军关店山炮阵地，给以猛烈的还击。之后，双方进行了长达半个小时的炮战。

下午四时许，日军独立步兵第11大队，派第二中队为右路，第四中队为左路，第14大队为中路，在山炮联队和工兵大队的配合下，三路日军，同时向楚须河西岸发起了进攻。

到了傍晚，左路日军，在田村中队长的带领下，越过楚须河，占领了国军寇庄阵地后，从南面，发起了对颖桥镇的进攻。

右路日军，也从楚须河上游的小河村，渡河而来。试图从北面，攻击颖桥镇。

至此，颖桥镇，已经处于日军的三面包围与攻击之中。

39.

见日军三面包围攻击，刘昌义命令第二道防线的58团，迅速撤回到颖桥镇，同60团一起，加强第三道防线，狙击日军。同时，刘昌义再次命令炮兵，对中线正在渡河的日军，进行炮击。

日军63旅团长中禹，命令配属的师团工兵队长金木德三郎，指挥预备队，从背后，攻击颖桥镇。

金木队于19时30分，到达颖桥镇东南方400米处，突然遭到国军60团官兵的猛烈射击。日军凭着工兵战车，顽强挺进，和左路中队一起，展开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晚上9时许，南线防守的国军一部，开始从颖桥镇向西南撒退。但刘昌义和第58、第60两个团的主力，仍然坚守在颖桥镇。

晚10 时许，日军独立步兵64旅团第15大队，在队长山本信雄的带领下，到达颖桥镇北侧，纳入旅团长指挥。随后，步兵第15大队，为了截断我军退路，向颖桥镇西面迂回，在大马张附近，攻击我驻守国军，遭到猛烈还击，直到夜间。

夜里23时许，日军旅团长命令各路鬼子，对颖桥国军发起夜袭。金木队的工兵第二小队，向东南角国军机枪阵地进逼突入，于零晨两点多，占领了颖桥镇的东南角。

随机，颖桥镇展开了激烈的战斗。一时间，火光冲天，枪炮声，一夜未断。

至5月1日凌晨5点，刘昌义率队撤退到颖桥镇西南方向3公里的左庄村时，正与来增援的国军第20师第59团相遇。

刘昌义对59团团长刘本博说：

“刘团长，你来得正好。俺得到确切消息，前面刘庄附近，是日军的指挥所和集结地。你派一个连，从南边攻击，我派两个连，从西面和北面攻击，打掉鬼子的指挥所。”

“刘军长，俺派两个连，把机枪连也调上去。”

“这样更好，记住，别恋战，打完，就撤回来！”刘昌义说完，就布置去了。5 月1日6时，刘昌义对刘庄附近，日军独立步兵第63旅团的集结地，发起了攻击。

日军旅团长中禹，先命令福井部队和旅团直辖的各队迎击。又命令工兵队、卫兵队、传令兵、防疫供水兵、宣传队等，都投入了战斗。

敌我双方，在相距不足50米处，展开了手榴弹战。国军向陈庄方面前进，打退了日军的工兵队，占领陈庄。随后，日军增援部队赶到，从外围，三面攻击陈庄的国军。

双方进行了激烈的枪战，并交叉实施手榴弹战。

7时10分，日军发起了大规模的冲锋。国军撤退，陈庄又被日军占领。鬼子工兵队奉命固守陈庄，以保证田村、福井两个大队，顺利进行攻击。

11时20分，日军第63旅团长中禹，命令第3、第5中队，在机枪和炮兵的支援下，对陈庄南一公里处罗寨国军阵地，发起突然攻击。

国军来不及撤退，就与鬼子进行了白刃战。战斗中，有50多名国军士兵，死在了日军的刺刀之下。

下午14时以后，国军再一次进入防御作战，打退了鬼子的多次偷袭。至晚上，进入了紧张的对峙。

5月2日上午9时许，日军骑兵旅团第25联队，在队长古泽末俊率领下，往颖桥镇南面，一路攻击而来。

刘昌义得到消息，赶紧命令驻守在颖桥镇南前冀庄的国军59团一营，攻击并截断鬼子骑兵。战斗开始后，驻守在中冀庄和后冀庄的国军59团二营和三营，也加入了战斗。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

见中国军队顽强抵抗，日军63旅团长中禹，又调来一个中队和两个小队，全面展开，实施三面攻击。同时请求炮兵第11中队，对国军阵地狂轰乱炸。

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午14时，日军8架飞机，也参加了战斗。日军战机，先对59团的国军，进行高空重机枪扫射，然后又进行大面积的轰炸，59团死伤惨重。国军被迫撤退，但在撤退途中，日军骑兵第26联队，在两辆坦克的配合下，拦住了59团的去路。

接到59团团长刘本博的求援后，刘昌义命令20师60团的一个营，绕道鬼子骑兵第26联队后，对日军发起了攻击。同时命自己的警卫连，绕道鬼子骑兵的南边，实施侧击。

但因力量悬殊过大，59团只撤出来700多人，大部国军将士战死，团长刘本博和200多名士兵被俘。

5月2日下午17时，刘昌义接到汤恩伯的命令，向襄城方向撤退。

颖桥狙击战，激战三日，国军伤亡2700多人。日军伤亡280多人。日军第2中队长杉山岩、第4中队长崛武、步兵炮小队长沈泽彦作战死。

40.

4月28日，根据汤恩伯的命令，国民党泛东挺进军第一纵队司令陈又新，带着2000多人的队伍，从尉氏和鄢陵，来到许昌东的许田、王女店一带，迎击许昌东路日军，以协助吕公良的29师，牵制进攻许昌城的日军。

泛东挺进军，是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汤恩伯，根据当时抗战形势的需要，把河南中部的各个抗日地方武装和游击队，进行整编和训练，以配合国军的正面作战的一支部队。

4月30日，当日军27师团和战车旅团，突袭到许昌东部时，泛东挺进军就在许昌东部的五女店，与日军发生激烈的战斗，起到了滞扰日军的作用。

下午三时，日军27师团的一个中队，奉命向五女店攻击前进。半个时晨后，日军进入了挺进军阵地。陈又新司令对手下说：

“兄弟们，咱打阵地战，不是行家。鬼子有火炮和战车，咱连一门炮都没有，就这些步枪和手榴弹，外加几挺机枪，没法与日军抗衡。所以，咱等鬼子靠近了，手榴弹和机枪一起上。如果鬼子退兵，咱就坚守阵地，如果鬼子强攻，咱就往大石桥撤退，继续狙击日军.不能让鬼子占咱的便宜。”

说话时，鬼子已经来到，有很多士兵从没上过战场，心情一时紧张。见鬼子黑压压的过来，说对陈司令说：“鬼子都到跟前了，打吧。”

陈又新笑笑说：“远着呢，别急。现在还太远，咱的手榴弹投不到位置，听俺的命令再动手。”

眼看鬼子到了跟前，陈又新立即命令机枪手和投弹队，对日军发起了凶猛狙击。

日军27师团，从新郑一路进攻的许昌，并没有参加许昌攻城战。它的任务，一是攻击对许昌救援的中国军队，二是消灭从东门突围出来的许昌守军。

现在，日军27师团遇到挺进军的狙击，一下子点燃了鬼子好战的天性。只见鬼子中队长，挥舞着战刀，指挥日军向挺进军阵地冲杀过来。

战了不到半个时晨，陈又新见抵挡不住，就命令撤退到许昌东南边的大石桥。在大石桥，陈又新布设了新的狙击阵地。

下午五时许，日军第27师团两个中队，在日军第37战车团的配合下，一路往大石桥攻击而来。陈又新这次，连一枪都没放，就又命令挺进军，放弃阵地，往郾城、漯河方向退去。

许昌抗日保卫战，从1944年4月23日16时到5月2日下午17时，经过了尚桥阻击战、许昌守城战、颖桥狙击战以及五女店狙击战，作战范围，涵盖大部分许昌地区。

41.

5月1日，日军第12军司令长官内山英太郎，得知汤恩伯的主力第13集团军，正向登封一带集结。

于是，就命令第37师团以一部兵力，继续在许昌城进行扫荡，将主力集结在许昌西南侧地区，准备以后的行动，并按原计划向郾城派遣一部兵力。命令许昌东的日军27师团和坦克旅团向南攻击，占领郾城，之后，再一路向西运动。命令第62师团主力，向西北的禹县攻击前进。

葛铁林和欧阳步他们，进入下水道后，模黑来到城外的护城河，见日军到处搜捕，就没敢出来，一直躲在下水道里。

5月2日，日军对许昌城内外的清查基本结束，城外部队也分别向郾城、襄城和禹县方向，追击汤恩伯的主力去了。到了晚上12时，葛铁林和欧阳步，决定带着剩余的不足百人的队伍，悄悄逃出护城河。

葛铁林对欧阳步连长说：

“欧连长，咱这八九十人一齐出去，目标太大，不利于隐蔽突围。咱不如分组出去，这样，目标小，不容易被鬼子发现。”

欧阳步听了，点点头说：

“葛队长 担心得对，不过，咱分组突围后，总得有个集合的时间和地点.要不然，队伍不就跑散了？”

“是的。”葛铁林说，“现在，也只能先去长葛陉山了。那里，有俺抗日游击队，山周围埋设有大量地雷，可得一时安身。不知道欧连长想到哪去？”

“还能去哪儿！”欧阳步说，“现在，周围全是日本人，俺也没地方去。”

“那就一起去陉山吧，如果你不嫌弃，咱们一起以陉山为据点，继续打鬼子。”

欧阳步没有直接回应葛铁林的邀请，而是对自己的手下说：

“国军兄弟们，现在，咱85团被打散了。整个河南，到处都是日本鬼子，咱就是突围出去，也没地方去了。俺想跟游击队的葛队长 一起，去陉山打游击，继续同小鬼子干。如果哪们兄弟不愿意，俺决不勉强，等突围后，可以自行离开。但有一点，你可以不打鬼子，但决不能做汉奸！”

一个排长首先说：“连长，只要打鬼子，到哪都一样，俺跟你走！”

其它国军兄弟见了，也都表示愿意去陉山。

“好。”葛铁林说，“咱现在分成四组儿，每组约20多人，分两批突围。出了护城河，一路往西北方向，经苏桥镇，石固北、坡胡、前往陉山。一路往东北方向，经尚集，陈曹，前往关帝庙。”

“兄弟们，都记住了，要走小路、麦田或树林，别走大路。”欧阳步补充道，“如果遇到鬼子，不要恋战，打完就走。”

“还有，从东路突围出去的兄弟，到了关帝庙后，要加强戒备，防止鬼子跟踪。”葛铁林继续说，“欧连长，你负责西线突围，到了陉山，就报俺和敬子玉的名号。俺负责东线突围，关帝庙那一带，俺熟悉。”

“好，第一批的两个组，分东西两队，出发！”

欧阳步说完，先带着两个小组出发了。

42.

4月30日，正当许昌城和颖桥镇激烈战斗之时，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通过无线电侦破，获得了汤恩伯的主力--石觉第13军的动向。冈村宁次顿时两眼发亮，如获至宝，立即向第12军司令官内山英太郎通报并下达命令：

“汤恩伯军在我军进攻开始后，行动积极。其精锐主力正在北上，决心向我猛扑。据方面军无线电监听到的情报，第13军正向登封一带集结，目前正在北进途中。这是围歼该敌的大好良机。方面军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全歼该敌。为此，着令你军在攻取许昌之后，停止南进，主力迅即向西转进迂回，完成对敌之包围，并将其彻底歼灭。”

5月1日，早上。内山英太郎在在新郑司令部里，向各兵团下达了停止南进，围歼第13军的命令。

国民革命军第13军，是抗战部队中一支著名的军队。

抗战初期，由汤恩伯任军长。汤恩伯指挥该军各师，在华北南口与优势日军对抗，即以迂回侧击战术见长。后来，在台儿庄会战、武汉会战等战役中，汤恩伯都以该军为手中王牌，以侧击手段狠揍日军，出师皆捷。

第13军因此威名远扬，同时，它也成为日军的死对头，日军决心予以歼灭。冈村宁茨认为，这次只要歼灭了第13军，第一战区中国军队将不战自溃。

5月 1日，日军兵分三路，同时对登封地区实行大包围。

第一路：以坦克师团、骑兵旅团为前导，快速推进，以第37师团和第27师团大部兵力随后跟进。

该路日军从许昌出发，沿着许昌、襄城、郏县、临汝、洛阳公路齐头并进。前面数百辆坦克和上万匹战马的大军，并肩驰骋于千里大平原上；后面，数万步兵成数路纵队，浩浩荡荡向西掩杀而来。其来势之猛，推进速度之快，人力之强大，均为抗战以来所罕见。

远远望去，人喊马嘶，战车隆隆，豫中平原上，平空腾起一片黄色的“浪潮”。这路大军在向西行进中，顺便横扫了颖桥、灵井、襄城、郏县等地的守军据点。仅用两天时间，其坦克、骑兵大队，就推进到了临汝镇，切断了石觉第13军的退路，完成了南面和西南面的包围。

第二路：第62师团主力和部分坦克部队，向许昌西北方的禹县出击。禹县地区，驻有国军第29军，也是汤恩伯的主力之一。

第三路：第110师团主力，从郑州西南出击；第37师团一个联队，从新郑向西出击。两部首先夹击密县附近国军第 4集团军某师，占领密县后，完成了登封东北面的包围圈。

正在登封地区集结整休，准备反攻的第13军，突然遭到十多万日军包围，处于异常危急之中。

汤恩伯电令石觉军长：

“速将部队转进嵩山之中，力求避免被敌围歼，相机跳出敌军之包围圈。”

国军第29军，也在禹县地区遭到优势日军围攻，受到一定创击后，赶紧向嵩山退避。第13、第29两军，在嵩山中与敌周旋，力避日军锋芒，于5月10日前后，从西南方向突破日军封锁线，与第85军一部，安全转移到嵩县以南，日军围歼第13军的计划顿成泡影。

但是，汤恩伯的以第13军为主力，反攻侧击日军的计划，也同时告吹。

43.

5月初，从许昌出发，向西迂回的日军第12军主力之先头坦克群和骑兵部队，一路杀来。先占领了临汝，然后继续向西北快速推进。于5月上旬攻下了洛阳南郊的龙门。5月13日，坦克部队开始从南面攻城。

进抵洛阳南面的坦克师团另一部和骑兵旅团一部，马不停蹄地从龙门继续西进，到达洛阳西南方战略要地洛宁。

5月10日左右，当中国军队第13军等部突围后，第37师团主力和独立第7旅团，从临汝地区向西穷追突围的中国军队。

日军进至嵩县地区，与洛宁的坦克、骑兵部队相呼应，构成一道防线，切断了洛阳西南侧国军的后路。

5月9日，郑州附近的日军第63师团，向西进攻。10日，冲溃国军第4集团军汜水、嵩山防线，沿黄河南岸西进。11日到达洛阳东郊，以一部兵力从洛阳北面穿插，13日到达洛阳西边重镇新安附近。

5月9日，日军第1军独立第5、第59两个旅团，在渑池北面的白浪渡，突破新8军河防阵地，从东面向洛阳杀来。同时，日军第1军另一部兵力，从陕县突破黄河防线，也从东面杀来。

至此，蒋介石、蒋鼎文和汤恩伯，在河南布防的“血肉长城”，从东至西，从北到南，全线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