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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9 15:27:05
那时候的爱情
2022年10月26日,深秋,北京街头巷尾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五彩斑斓的各种树木了,金黄色的银杏、红的发紫的三角枫、铜褐色的乌桕,铺满围墙的地锦,各种颜色相互交织,组成了一个多彩的迷人世界。怪不得老舍先生会说:天堂是什么样子,我不晓得,但是从我的生活经验去判断,北平之秋便是天堂。
早晨七点多,行驶在南二环上,车辆出奇的少,我一边开车,一边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
但昨天接待的一起咨询案例却始终让我难以释怀。一家三口共同来中心做心理疏导,女孩再过几个月就19岁了,却因为青春期叛逆和父母矛盾重重,再加上曾经遭受过校园霸凌的原因,以致造成较重的抑郁情绪,本应最美的年华却蒙上沉重的阴影,听着就让人心疼。
收音机里忽然传来一首老歌:
你到我身边,带着微笑,带来了我的烦恼,我的心中,早已有个她,哦,她比你先到......
伴着悠扬的歌声,我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得很远很远,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自己19岁的样子,那时的我们尽管也有各种烦恼和不快,但留下更多的却是美好的回忆,一如北京的秋天这样绚烂多姿,楚楚动人。
一、阿连
1996年10月,我在山东淄博读书,再过两个多月就满19岁了,是理工大学政法系法律专业二年级的学生。
我们那个年纪,父母每天都在为了生计而奔波,哪里顾的上关心子女学习成长,大家普遍处于放养状态,早早地学会了独立生活,各顾各的野蛮生长,反而消磨了所谓叛逆期的各种矛盾和冲突。
那年的秋天和现在一样美丽,但当时的我却并不快乐,因为刚刚结束了长达一年多的异地恋,初恋女生是高中同学,因为高考的原因不得不天各一方,几经波折,她终于还是没能抵挡住孤独的侵蚀,主动提出了分手。从此,我便开始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久久无法自拔。每天机械而麻木地活着,宿舍教室食堂三点一线,按时上课,按时吃饭,按时自习,按时睡觉,日复一日,按步就班,生活单调的如同一张白纸,找不到任何快乐的理由。直到那天晚上阿连在自习室找到我。
阿连是我老乡,也是同年入校的校友。当时老乡会在学校还很有影响力,入校不久我们便被拉去参加老乡迎新联谊活动。就是在这次聚会上,我结识了这辈子最好的两个朋友:阿连和痞子,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玩耍,彼此坦诚相待,无话不谈,成了真正的铁哥们。
阿连姓廉,机械系机械制造专业,标准的理工男。当时戴军的成名曲《阿莲》火的一塌糊涂,到处都在传唱,大家顺势就给他起了这个名字,到现在快五十岁都当老总的人了,我们还是这样称呼他。痞子姓王,国际贸易系市场营销专业,当时江湖上还没有“隔壁老王”的传说,否则我们一定叫他老王,他最崇拜的偶像是周润发,尤其是在电影《英雄本色》里扮演的小马哥一角,其实也可以叫小马哥的,但他太沉迷于模仿周润发了,整天梳着个大背头,喷着厚厚的发胶,披着长长的风衣,油头粉面,烟不离手,班里的女同学大概有感于他的气质吧,于是起了这个绰号。
现在想来,我们三个的确是个奇怪的组合,专业不同,兴趣各异,性格迥然,却莫名其妙地好的一塌糊涂。阿连个子最高,足有一米八五,长的又瘦,象个竹竿一样挑着,性格内向的如同他的专业一样,平时说话极少,我和痞子七嘴八舌争吵时,他却只是静静地听,只是傻傻地笑。
那天晚上,我正在自习室郁郁地看书,阿连默默坐到我身边,许久才缓缓地对我说:“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
他一下子憋住,犹豫了一会说:
“给我送封信吧。”
“情书?”我不禁问道,难得这千年铁树也有开花的时候。
“我是没问题,但这件事最好还是你亲自办吧。还有,给谁呀?”
“还是你来吧,隔壁教室的。”
我便不再多说什么,他能找我,说明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和勇气,作为好哥们,成人之美义不容辞,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日来的沉闷让我足以敢做任何大不违的事情。于是便和他一起来到隔壁,我们趴在后门的窗户玻璃上,他指着后排的一个女孩说:
“就她。”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身穿白色外套的女孩正俯在桌子上写作业。她个头看上去不太高,大概一米六左右的样子,五官长的还算清秀,鹅蛋脸,弯弯的眉毛下一双闪亮的大眼睛,鼻头和嘴巴一样的小巧,一头乌黑的秀发披散开来,额前一抹留海略微显得有些俏皮。
“嗯,眼光还行,算是小家碧玉吧。”我赞许地对他说,“还需要我交待什么吗?”
“不用。”
我推开门,径直朝她走过去,站在她身旁说:
“同学,给你一封信。”
她惊愕地抬起头,似乎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
“什么呀?”
“你的信,我朋友写的。”我指了指还在窗口的阿连。
“好啦,我的任务完成了,有什么事你找他吧。”
她还在一头雾水的时候,我已经潇洒地转身离去了。
二、情书
说来好笑,1996年距离现在也就26年的时间,现在看来却完全是两个世界。那时候国内还没有手机,互联网还叫因特网,更没有宽带的概念,上网还要用“猫”,计算机叫做386、486,QQ还没有诞生,马爸爸刚刚创业,正在四处拉活跑业务。总之,交通基本靠走,联系基本靠吼,安全基本靠狗。这在现在看来简直不可思异,但相比现在的微信、QQ这些即时工具的便捷,那时的鸿雁传情似乎显得更加深沉而庄重,更考验当局者的耐心和功力,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那姑娘叫什么名字?”我问阿连。
“不知道。”
“咦,可以呀小伙,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就敢写情书?胆儿够肥的,快说说怎么回事。”
原来,阿连关注这女孩已经很久了,早在上个学期他初次到这间自习室学习时就发现了她,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这或许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从此每天晚上都要到这儿,背后默默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直到不久前,他感觉自己可能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洪荒之力,于是使出了毕生所学苦熬几个夜晚费尽心机地写了这封情书,却又不敢亲自送给人家,不得已才找到我。
“理解理解,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多情呢?”我说道,“只是不知道人家看过之后会怎样?还有,既然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那你就要主动跟人家认识呀。”
“我怕是不成,还得要你帮忙。”他嗫嚅着说。
“行,谁叫你是我哥呢。我就算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了。这样,明天晚上,你老早的把她前面的座位占下来,我们见机行事。”
三、痞子
第二天午饭时,我便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痞子,他听了也很意外。
“可以呀,小家伙终于长大啦。”他打趣地说。
相比阿连,我们俩在恋爱方面还算是有些经验。痞子年龄最大,正在交往着一个女孩,和我以前一样也是异地恋,女孩是他高中三年的同学,考去了南京,原本三年无战事的两人,却在高考后突然爆发了爱情,而且一发不可收拾,不仅鸿雁传书,还时不时玩个双城计,忙的不亦乐乎。
“来吧,哥哥传授你一招追女生的要诀,六个字,胆大嘴甜脸皮厚。”说着便把目光看向我们对面的三个女生。
“看我来个现场教学。”说罢便不再言语,眼睛死死地盯着其中一位女生。
我们扭头看去,因为总是挨着吃饭的缘故,这三个女生虽然叫不上名字,但都很脸熟,其中一位女生长得特别倔强的样子,到哪都要戴副墨镜,酷的乱七八糟。此时她显然已经注意到痞子投送的目光,非但没有躲闪,反而挑衅似的也一动不动直视着对方,空气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
“嗨,嗨,别闹了,小心擦枪走火。”我连忙提醒道。
“哎,看到了吗?就得这个效果,你们信不信,如果我这时候过去搭讪,成功的机率一定高。学会了没?”痞子洋洋得意地说。
“你可是有妇之夫,别乱来呀,最近和凌云怎么样?”我问道。
“还那样呗,我们好着呢。”
“那也要当心,异地恋哪有那么容易,你人在千里之外,前方阵地空虚,小心被敌人钻了空子,我可是前车之鉴哪。”
“那不能够,知道什么是成功的男人吗?那就是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
“晕,你学点好吧,我可不希望你带坏小朋友。”我笑着说道。
“拉倒吧,你应该向阿连学习呀,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结束一段感情的最好方式就是开启一段新的感情,加油吧兄弟。”
四、陈星
到了晚上,我提前到自习室坐下,过了一会,她果然进来了,同行的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应该是同学吧。显然,她并没有注意到我,还是照常地拿出书本纸笔低头开始学习,我稳了稳了心神,大着胆子转过头来。
“你好同学。”
她愣了一下,很快就认出了我。
“你好,有什么事嘛?”
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温柔而清脆,如同山间的一泓泉水。
“不好意思,我为昨天的事情道个歉,实在太冲突了,没吓着你吧。”
“没关系,我还好,你的那个朋友呢?”
我感觉似乎有戏,忙替阿连解释:
“没事就好,他回去后也感觉这样很不好,怕你对他有什么误会,所以让我来给你道个歉,我朋友人很好,就是性格有些内向,希望你不要责怪他。”
“哦,他自己都不敢过来吗?”她抬起了眼睛,我才发现她的睫毛是那么的长。
“那倒不是,他现在其实就在这里,如果你同意的话,我马上叫他过来。”
说完,我便指了指一直坐在斜后方的阿连,他正装模作样地捧着一本书,眼睛却紧紧盯着我们。
“是他呀。”她一眼就认出了阿连,也是,在这间自习室里,可能除了我以外,大概都是熟脸吧。
“算了,不用过来了。”她干脆地回答道。
“那——”我还很说下去,这时她身边的女孩不耐烦的对我说道:
“你这人烦不烦呀,还唠叨起来没完了,我们认识你吗?很熟吗?”
直到此时,我才注意到她,“红花还要绿叶衬”,这个念头一下子就蹦了出来——这姑娘长的太朴实了,五官可谓端正,厚厚的嘴唇霸气外露,一副大义凛然不容侵犯的样子。我原本只是觉的刚刚那位姑娘无非秀气而已,相比之下,忽然觉得对方开始漂亮起来。
“这话说的,什么认识不认识的,谁和谁也不是天生就认识,一回生两回熟嘛。”
“哎哟,你这人脸皮可真厚!都说不认识了,还舔着脸往上攀呢。”
“哎,听你口音怎么这么熟呢,你老家哪里的?”我试图转移下话题。
“菏泽的,怎么啦?”
“我济宁的,咱们两家挨着,我们是老乡呀。”我伸出手想和她握手言和,“老乡好。”
“套什么近乎,谁跟你老乡好呀。”话一出口,我们三个都乐了。
“行了,别聊了,整个教室就咱们在说话,学习吧。”那个女孩说道。
大家开始沉默下来,我也只好扭过头,却又心有不甘地撕了张纸条,写道:九五级政法系李晓,幸会幸会。然后扭头放到她桌上。
不一会,她用笔捅了捅我,我回头一看,她又把纸条递了过来,背面多了一行文字:九五级经管系陈星。
原来叫陈星,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给她递了张纸条:不是我存心占你便宜,实话实说,我表外甥女名字也叫陈星,今年五岁了。
不一会,她回复道:讨厌,这还不叫沾人便宜。
我立刻又递上第三张纸条:刚刚看到你在读《苏东坡传》,你也喜欢苏轼的词吗?
她接着回复:世人都爱苏东坡,我也如此。
我马上递过第四张纸条:幸会幸会,我也是东坡居士的铁杆,你最喜欢哪句词?
她回复道:那可多了去了,大概都喜欢,你呢?
我在条上写道:我最喜欢东坡肉。
她没有回复,似乎被逗笑了。我立刻乘胜追击:不介意的话,一会休息时聊聊好吗?
她很快回复:好的,八点见。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背着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既是对她,也是对阿连。
五、中心花园
自习室位于九号教学楼,紧邻学校南门,出了教学楼往北就是中心花园。花园中轴线是人行步道,正当中有一个小型的喷泉,两侧种植的是高大的法桐树,再往外则是夹竹桃、海棠、樱花等各类花卉树木,路灯下面整齐地摆放着几排长椅。这里显然不适合恋人的要求,因为人来人往,灯光明亮,藏不下任何秘密。真正恋爱的人往往会去北门附近的后花园,那里树木更高更深,没有几盏路灯,昏暗的光影更加映衬出暧昧的氛围。胆子再大一些的,就直接走出校园,去往学校西侧的“小西湖”公园了,光听这个名字,就知道一定和爱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八点左右,我们四人如约来到中心花园,阿连象是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对方,气氛有些尴尬。
“好吧,我来介绍一下。想必你们早已认识了,只是不知道名字而已,这位是九五经管的陈星,这位是九五机械的阿连。这么巧,我们还是同一级的,缘份呀。”
阿连一副羞答答的样子,晕,难不成还真把自己当成歌里的“阿莲”啦。反倒是陈星大方地伸出了手,说了声“你好。”
“还有这位美女,我们荷泽老乡,不好意思,你叫啥来着?”
“这是我们宿舍的老三,我都叫她三姐。”陈星说道。
“三姐好,三姐好。”我连忙招呼,“现在大家都认识了,我也算是圆满完成任务,要不你们就自由发挥一下。”说罢,我又转向老三,“三姐,咱们也找个地方叙叙老乡之情。”
自习课后,我没有急着回宿舍,而是和阿连一起在校园里转了起来。
“聊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统共没说几句话,也不知道该说些啥,有一搭没一搭的。”
阿连告诉我,他们尽管只呆了几分钟,他却觉得无比漫长。
陈星:“信是你自己写的?”
阿连:“嗯”。
陈星:“以后别再写了。”
阿连:“好”。
陈星:“多读点书,少写点错别字!”
阿连:“行”。
如此而已。
“你可真成,谈恋爱谈恋爱,你倒是谈呀!话都不说怎么让人家了解你。”我着实替这位老夫子着急。
“我这边收获还不少,基本上摸清底了,她们是经管系房地产专业的,陈星就是淄博本地人,家里姐妺两个,父亲是开工厂的,人家打小就是班花,没少被人追过,有没有恋爱经历目前不知道,应该是有过的。现在他们班上还有几个追求者,所以兄弟,你要振作起来,机会还是大大地。”
“你真厉害,居然了解这么多。不过我已经想到结果了,成不了。”
“怎么,这才刚刚开始就要打退堂鼓吗?”我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了。
“要相信自己,一定有与众不同的地方,要不然,人家干嘛同意出来见你,一定不能气馁,谈恋爱和打仗有的一拼,既要讲实力,也要讲谋略,坚定信心,不怕牺牲,不达胜利,绝不收兵。”
六、墨菲定律
墨菲定律告诉我们:如果有两种或两种以上的方式去做某件事情,而其中一种选择方式将导致灾难,则必定有人会做出这种选择。换句话说就是,如果你担心什么事情会发生,那么他发生的机率会更大,用俗话说就是怕啥来啥。
在随后的日子里,我们四人几乎每天都泡在一起上自习,大家渐渐熟络起来,阿连也不再胆怯,开始主动约起陈星来。这时我才发现,陈星决不是那种看上去内向的女孩,相反,她性格开朗的很,有时候说话还很泼辣,而原本看上去厉害的老三却象是小跟班,大大咧咧的没有自己的主意,什么事情都要找陈星商量,按她的意见去做,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也慢慢从失恋的情绪中走了出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然而阿连那边却不断受挫,一开始陈星还答应陪他出去,后来就开始推三阻四,直到有一天,她终于下定决心,明确告诉阿连断了这个念想做朋友吧。然而,阿连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但我仍然心有不甘,还在试图促成这件好事。
临近年底的一个晚上,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地面上厚厚的铺了一层银妆,皎洁的月光映照着大地,引诱着人们前去踩踏和追逐。
“你在考虑考虑吧,阿连人挺好的。”我对陈星说。
“我当然知道他是个好人,但好人并不等于爱人呀。你当媒婆有瘾啊?。”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阿连多实在的人,这样的男人靠得住。”
“大哥,你知道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想找个帅哥好不好?”陈星有些生气地说。
“你这样说就有点伤人了,再说了,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上谁嫌男儿丑?”
“你从哪儿听说的呀,还一套一套的。”
“这可是名人名言呀,”我一本正经地说,“《西游记》里二师兄说的。”
“讨厌。”她连气带笑着说,“别总说我们,说说你自己,我可听阿连说你被人甩了,怎么回事?”
“我有什么可说的,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早就过去了,不提也罢。”
“不行,谁让你整天烦我,必须要讲。”她抓起我的胳膊,撒娇地说。
我实在拗不过,只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她一脸惋惜地说:“没想到你还这么痴情。我记得苏轼有一句词,笑渐不闻声悄,多情总被无情恼。说的就是你吧。”
我笑着说:“没你说的这么浪漫,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那她伤你伤的够深的,你恨她吗?”
“事情都过去了,谈不上恨,如果要恨,我最恨的是这异地恋!”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那只是诗歌而已,现实是残酷的,再好的山盟海誓最终也打不过山高水长。”
“那你还相信爱情吗?”陈星盯着我问。
“我可能还相信爱情,但再也不相信异地恋了。”
“她长的漂亮吗?”
“这个,谈不上漂亮,一般人而已,肯定没你好看。”我笑着说。
“那是,我是谁呀?”她得意地笑了。
“我的故事就这些,你呢?别说你没谈过恋爱。”我话锋一转。
“谁还没吃过爱情的苦呢?”她淡淡地说,“以前谈过一次,是高中同级的同学,也算是我们学校的校草吧,只是他可能太招摇了吧,不光和我来往,还和别的女生藕断丝连。”
“没想到,我们居然同是天涯沦落人呀。”我不由感叹起来。
说完,突然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于是都沉默下来,在雪地上慢慢走着,耳边不断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忽然她脚底一滑,我连忙伸手拉住,她也顺势握住我的手,依然没有说话,默默地走着。
月光柔柔地洒在她的脸上,仿佛渡上了一层光晕,显得愈加白里透红,她微微低着头,眼睛在长长睫毛忽闪忽闪,像是天上的星星,我心里突然有些慌乱。
“你看,今天的星星真亮呀。要不,我以后就叫你星星吧。”
“讨厌,你才是星星,你是大猩猩!”她开始笑着打我。
“好啦好啦,不叫星星,那就叫星儿,这下总没问题了吧。”
“不要,肉麻的要死。”她却没再抗议,继续拉起我的手向前走去。直到看见痞子一个人站在雪地里。
七、山东扑克
痞子的世界里没有晚自习这个概念,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打牌。
山东扑克最常见的有三种玩法,分别是四个人玩的升级、五个人玩的保皇、六个人玩的够级,其中最受大家欢迎的是够级,因为各地玩法略有不同,有好事者还专门编写了够级大纲,供全省人民共同遵循。
那时的夜生活选项太少,打牌不仅能够有效填充无聊的空间,更能够加强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交通,是大学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娱乐项目。痞子打牌上瘾,牌友也相对固定,往往一打就是后半夜,周末打通宵也是家长便饭。所以,尽管他知道阿连在追陈星,但却从来没有见过面,这倒不难理解,想必他还沉浸在热恋中乐不思蜀,哪里顾得上我们这两个光棍汉子呢。
“你怎么一个在这里?今天没打牌?”我好奇地问道。
“嗨,没事,这不下雪了吗,刚刚听完崔健的歌,正好应景,也到雪地里撒点野。”他虽然这样说,但我明显看得出他脸上的忧郁。
“这位是?”
“哦,我介绍一下,这就是陈星,这是痞子。”
“哇,早就听他们说过你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冰雪佳人呀。”
“我也早听他们说过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呀。”
陈星一点也不客气的回敬道。
“好,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你撒野了,你继续。”
八、卡拉OK
1996年,KTV还不叫KTV,而是叫卡拉OK,歌单也永远只是为中老年准备似的,新歌少得可怜,但尽管如此,依然阻挡不了我们的脚步。相比的厅里的群魔乱舞,我更喜欢沉浸在歌声的海洋。那一年的跨年夜,我们五人一直OK到半夜,在歌声中迎来了新的一年。
阿连的爱情终究是无疾而终,他倒是非常坦然,并且对我们说自己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现在就是最好的状态,每天和陈星一起,每天都能看到她,和她做好朋友已经心满意足了。我听了直心疼,这个可怜的家伙,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们现在都成了朋友,但可别对我说男女之间有什么纯洁的友谊,我坚信那是哄鬼的说辞!我明白终有一天,陈星和老三会离我们而去——一旦她们找到了自己的爱情,这个小团体就会自动解散。但现在这种状态也还不错,既打着友情的幌子,又参杂了些男女的暧昧,半梦半醒,似醉非醉,有种微熏的感觉。
我和陈星拿着麦克风在深情对唱,当年最红的《糊涂的爱》:
爱有几分能说清楚,还有几分是糊里又糊涂;
情有几分是温存,还有几分是涩涩的酸楚;
忘不了的一幕一幕,却留不住往日的温度;
意念中的热热乎乎,是真是假是甜还是苦。
这就是爱,说也说不清楚;
这就是爱,糊里又糊涂;
这就是爱,他忘记了人间的烦躁;
这就是爱,能保持着糊涂地温度。
一旁,痞子和老三正热烈地行着酒令:棒子棒子鸡,棒子棒子虫,棒子棒子老虎!
老三明显喝大了,放肆地大声笑着。
阿连在沙发端坐着,静静地看着我们歌唱,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
九、华尔兹
相比现在随处可见的广场舞,或许大家很难想象1996年大家喜闻乐见的群体健身运动是什么。没错,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们一定很怀念,当年广场上,悠扬的音乐声里,一对对翩翩起舞的身影。不知道什么原因,当时国内兴起了前所未有的国标舞风潮,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大家无不对之着迷。当时更受欢迎的叫法是交际舞,健不健身无所谓,主要目标还是为了交际。
刚上大一不久,我就被同学拉着去学跳国标。地点在餐厅二楼。男男女女的挤作一团,好不热闹。授课老师其实就是我们英语老师,那时我还未满18岁,哪里看过这样的阵仗,既新鲜又羞涩,最后硬是被同班的小姐姐强行拉去做了舞伴。但对方五大三粗的样子却让我从此对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以致最后再也不愿涉足舞池。
但真正的高手都在民间。那天晚上,我和陈星在公园里漫步,发现一堆大爷大妈们聚在一起,在欢快的音乐中热情地舞动,动作优雅而飘逸,引起了人群的驻足。
“我们也跳一曲吧?”陈星忍不住说。
“算了吧,我要是跳的话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哎呀,华尔兹最简单不过了,我来带你就成。”
说罢,便不由分说把我拉了进去。
我只能生硬地扶住她的肩膀,手指轻轻地贴在她背上,生破抓疼了她似的。她却大方地搂住了我。
“注意我手上动作,你跟着我走就成,把握好节奏。”
这话说的,好象我真的不会是似的。
“嗨,小朋友,你放松点好不好,我又不会吃了你。”跳着跳着,她有些气恼地说。
“那可不一定,你现在的样子有点吓人。”
“怎么了,我像坏人吗?”
“像。”
“像什么?”
“像是个女流氓。”我笑着说。
她气的顺势就掐起我来,我连忙笑着躲开。
“你给我站住,我今天还就耍流氓啦。”她笑着追过来,突然一不小心摔了一跤。
我赶紧过去扶她起来,关切地问道有没有摔坏。
“好象脚有些扭了。”她痛楚地说。
我扶她就近坐下,俯下身子帮她把鞋子脱掉,捧住她小巧的脚丫轻轻地揉着。
“轻点,疼。”她略带呻吟地说。
我跑到附近的医院买了膏药给她敷上,可是该怎么回去呢。
“要不,我背你回去吧,反正也没几步路。”我试着问道。
“呸,你才流氓呢,就知道沾人家便宜。”她撒娇地说。
尽管如此,她还是顺从地俯在我背上。
走在路上,我一再提醒自己,一定要把持住啊,她可是阿连的心上人,决不能做对不起朋友的事情。然而,我却似乎听到了内心另外一种声音,她又不是阿连的女朋友,为什么我不能喜欢呢?
第二天中午再见她时,我问她脚恢复的怎么样了,她说已经不疼了,只是还有些红肿,不影响正常走路。突然,她凑到我面前,指着自己的脸撒娇地说:“你看你看,都怪你。”
我奇怪地问:“怎么了?”
“我的眼睛,肿的都成熊猫了。”
我仔细一看,果然,她的眼袋处有些发青,便安慰她:“熊猫是国宝,多可爱呀,我就爱熊猫。”
“讨厌你,害的我都没法见人了。”她撅起了小嘴。
看着那副可爱的样子,我竟忍不住伸手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却招来了她一阵碎拳。
“完了,出事了。”我在心里默默说道。
十、火锅
1997年的春节令人难忘。一回到家里,我就开始了对陈星的想念,这种感觉如此熟悉,跟以前一样,还是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味道。
2月19日,也就是正月十三那天,正当人们还沉浸在节日的喜悦之中,一个噩耗突然传来,一代伟人,中国改革开放总设计师邓小平因病逝世,享年93岁。要知道再过几个月就是香港回归的大日子,老人家终究没能实现到香港这块自己的土地上走一走看一看的愿望。那年的元宵节静悄悄的,各地本已筹办灯会、晚会全部取消,大家一起用这种方式送别这位老人。
返校后,我们五个第一时间组织了聚餐,地点选在了一家火锅店。
虽然假期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大家却仿佛久别重逢的样子,一时间觥筹交错,聊得不亦乐乎。
因为大家是第一次聚餐,阿连吃饭的样子让陈星和老三觉得很惊异。
他夹起菜来并不急于往嘴里送,而是要在空中慢慢晃两下,缓缓地放入口中,再细细地咀嚼。
“阿连,你这是在表演慢动作吗?”老三不禁问道。
“没有啊。”阿连反而奇怪了。
“他就这样,你们不知道,”我和痞子对此早已见怪不怪,痞子继续说,“我们平常在食堂吃饭时,他都是最后一个吃完的,我们俩已经撑的不行了,他还拿着馒头蘸菜汤呢。”
大家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们知道吗?阿连的动作让我想起了树獭。”老三捂着嘴笑了起了,阿连被说的脸憋的通红,不如道如何回应。
陈星站起来说道:“行啦,不带你们这样欺负老实人的。阿连你慢慢吃,今天管够。”
痞子立刻起哄说,“噢噢,有人心疼啦。”
“心疼你个鬼,让你胡说八道,必须罚酒三杯。”陈星反驳说。
“喝就喝,不过你得陪我一个。”
酒过半酣,我问痞子现在和凌云怎么样了,刚聚几天又马上分开是不是已经开始想念了。
他一脸不屑地说:“拉倒吧,我可不象你,大丈夫四海为家,何患无妻?俗话说的好,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在我眼里,只有咱们哥们才是最铁的人。”
“注意用词呀,”我提醒说,“还有星儿和老三呢。”
“在我眼里,她们和你们一样,都是我最好的兄弟,今天我还就把话撂到这里,今后如果谁背叛我们的友谊,我第一个饶不过他。”痞子醉醺醺地说。
“好好好,那就让我们为了友谊干杯。”我随即提议。
“干杯。”
离开饭店时大家已经喝的摇摇晃晃,我没想到,看上去略显柔弱的陈星酒量居然很大,
老三醉的已经快走不成路,只能由痞子阿连搀着,她却看上去几乎没什么问题。我在后面陪着她,考虑着他们三个在前面,我只是拉着她的胳膊,不敢有什么过分的动作,她却借着酒劲主动靠在我身上,慢慢向校园走去。
十一、滑旱冰
淄博位于鲁中地区,是一个典型的工业城市,淄博人的性格也一如这个城市简单耿直。这一点从城市道路的命名上足见一斑。市区中心南北向主干道叫中心路,以此为界,两边依次叫“东一路、东二路、东三路.......西一路、西二路、西三路......”,迄今为止,我还未在国内发现有第二座如此简单直白命名道路的城市。我们学校位于西五和西六路之间,西六路往西就是著名的城市公园小西湖,往南两个街区是博物馆和展览馆,那里也是我们经常光顾的地方,因为馆前有着面积巨大的广场。那年春天,我跟着陈星学会了轮滑。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下午,我和阿连陈星老三四个一起到馆前广场,痞子打了通宵的牌还在补觉。广场上专门划出一块场地,十几年少年三五成群地滑着轮滑。
“我们也一起滑吧。”陈星提议。
“可以呀星儿,这个你也会?”我有些惊讶。
“那是,没想到吧,本小姐不仅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还多才多艺呢。”她一脸自得地说。
“瞧你美的吧。”我弯起中指刮了刮她的鼻子。
“可是,我和阿连都不会呀。”
“那有什么难得,轮滑很简单的,我和老三免费给你们当教练,包教包会。”
虽然听她这么说,可阿连还是无论如何不肯参与。
我已经跃跃欲试了。
换上鞋子,她滑到我身旁亲自作起了示范。
“你要先学会站和走,对,就这样,身体下蹲,膝盖微屈,双脚象我这样向内扣,站好了,找找感觉。”
不知道我是否有这种天赋,不一会,我大概已经掌握了动作要领,开始慢慢地走了起来。
“我说的没错吧,很简单的。”
“那是,明师出高徒嘛。”我正得意间,左腿向后划的力度大了一点,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整个趴在了地上。
她赶紧过来扶起我,嗔怪着说:“活该,叫你自鸣得意。手没摔破吧?”
我变得更加谨慎起来,还好,很快就可以自由滑行了。
就这样,老三打头,她居中,我尾随,我们三个组起了小队。
这时,前边的队伍开始了接龙游戏,我们立即也跟了上去,我在后面轻轻地搂住她纤细的腰肢,指间的温柔让我慢慢陶醉起来。
我们在场上尽情地玩着,大家都似乎忘记了阿连的存在。
十二、恐怖片
“像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那感觉如此神秘,我不禁抬起头看着你,而你并不露痕迹,虽然不言不语,叫人难忘记,那是你的眼神,明亮又美丽,啊有情天地,我满心欢喜。”
爱情有时是轰隆而来,一开始便是排山倒海的架式;有时却是不动声色,悄悄然然地走进你的心里,甚至你自己都没有丝毫的察觉。不知从何时开始,陈星走进了我的心里,越走越深,坚定地驻足下来。现在我每天脑海中都满是她的影子,她的音容笑貎始终回荡在耳边,我知道我已经沦陷了。
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荫。现在我陷入了深深的迷惘和自责之中。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有时看着单纯的有些可怜的阿连,我几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但我还是忍不住的想她,有时甚至故意避阿连单独约她,她从未拒绝过我的邀请。大街上,我们就这样的牵着手,互相搂着肩膀,仿佛就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但我们却始终还是把握了分寸,谁也不愿主动说出那几个字,似乎谁也没有想好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然而,愈是如此,我愈是期待找一个时机突破,终于有一天,机会来了。
当时正在上映一部恐怖片《阿姆斯特丹的水鬼》,于是我便约她来到了影院。这还是痞子以前传授的追女生大招呢。
“为什么要选这种片子?好怕怕呀。”她笑着说
“进口大片嘛,听说很好看的,放心,有我啦。”
“切,小鬼,你好象没安什么好心哪?”她笑眯眯着看着我。
“怎么,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有胆你就吃吃试试。”她暧昧地笑着。
不出意外,电影拍的真的不错,剧情起伏曲折,恐怖而刺激。意外的是,我居然只顾关注了电影,完全沉浸到情节里,却把此行的初衷抛到了九霄云外。随着剧情发展,我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紧,当片中最恐怖一幕出现,水鬼从运河中突然冲破水面,张开血盆大嘴向观众扑来的时候,我居然被吓的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去。这可不是我想象的情景呀,不该是她害怕地扑到我怀里来吗?
再看看陈星,此时的她正满脸揶揄地笑着看我。
这下我简直无地自容啦。
十三、左右为难
“紧握的双手模糊的悲哀,我的决定会有怎样的伤害
面对着爱人和朋友,那一个我该放开
一边是友情一边是爱情,左右都不是为难了自己
是为你想吧该为她想吧,爱虽然已不可自拨
装作不在意的你如何面对,右手写爱左手写着他
摊开的双手空虚的无奈,我的无言有最深沉的感慨
最亲的朋友和女孩,我的心一直在摇摆
一边是友情一边是爱情,左右都不是为难了自己
是为你想吧该为她想吧,爱虽然已不可自拨
装作不在意的你如何面对?”
听着张学友的《左右为难》,我感觉说的就是我自己。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大家表面上仍然热热闹闹的相安无事。有时我甚至觉得,这样也挺好,至少没有人会受到伤害,或许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慢慢来水到渠成或是最好的结果。但老三的一番话却让我开始紧张起来。
一天晚上,老三把我单独叫出来问我:
“你是不是喜欢陈星?”
我有些意外,但还是装作不在意地说道:
“喜欢呀,你们俩我都喜欢。”
“严肃点,我给你说正事呢。”她板起脸来。
“怎么了?”
“我告诉你,你要是喜欢她就赶紧给她说,别这么犹犹豫豫的,知道有句话叫夜长梦多吗?”
“出事了吗?”我追问道。
“我也不确定,但我劝你赶紧作决断,有些事情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她严肃地说道,“我可不是吓唬你。”
“我知道你们班上也有人在追她,她告诉过我的,已经多次拒绝过了呀。而且我怎么表白?如果我们在一起,那阿连该怎么办?”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遵从自己的内心不就得了。你不追陈星,陈星也决不可能和阿连在一起。”
“可是——”
“别再可是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只告诉你一次!”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
我回味着她的话,终于下定了决心,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既然终将无法回避,不如索性说开,至于阿连那边,我可以真诚地解释和道歉,以我们的交情,应该能够得到他的谅解。
晚自习后,我把陈星叫了出来,我们信步走到中心花园,在一棵高大的法桐树下停了下来。
“星儿,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要对你说。”我郑重其事地说道。
“什么事情,这么严肃。”她定定地看着我。
“陈星,我喜欢你,做我的女朋友吧。”我鼓足了勇气。
她有些吃惊,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做我的女朋友吧!”我再次坚定地说。
她没有回答,倚在树干上,低下头沉默起来。
我感觉自己好象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禁愣住了。我扶住她的双肩,问她:“怎么了?”
她依旧没有回答,继续沉默。
月亮披上薄薄的云雾变得愈发朦胧,橘黄色的灯光柔柔地打在她的秀发上,沉静的面容更加妩媚和娇羞。月亮似乎引诱着她的臣民去冒险犯错。
我试图亲吻她的额头,她却轻轻地躲开了。
我有些愕然,难道真如老三所言,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对不起李晓,我可能暂时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是因为阿连吗?”
“不,因为我自己,你让我再想想好吗?”她轻轻说道。
“嗨,没关系,你不用为难,我也就这么一说,不成就算了。”我故作潇洒地说。
“我觉得我们现在做朋友就挺好。”她回答道。
“行,听你的,我们继续做好朋友吧。”我尽量让自己说的轻松一点,“那咱们回去吧,别让他们几个瞎想,还以为怎么着了呢。”
说完,我便拉上她向教室走去。
十四、打群架
万万没想到,原本以为水到渠成的表白居然碰了钉子。
我想不出什么原因。难道是自己误解了了吗?她真的只是把我当作了好朋友和铁哥们吗?带着种种疑惑和不解,我久久不能平息。
日子还和往常一样,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仔细察觉,一切都在悄悄地变化着。我们俩独处的机会变得越来越少了,她再不主动过来搂我,亲昵地在我面前撒娇,而我也不敢再轻易去触摸她的身体,哪怕一点点的肢体接触她都象是被电着了一样立刻弹开。
我甚至开始后悔自己那晚的表白。现在,我似乎能够体会当初阿连的感受了。
最美人间四月天,春天肆意地扭动着它的身姿,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校园里各种花卉次弟开放,桃花、杏花、樱花、牡丹,到处都是花的海洋。各种鸟儿每天唧唧喳喳地穿梭在花木之间,热闹地庆祝着春天的到来。
然而,这一切仿佛都与我无关,冬天过去了,我却依然生活在冬天里。
这天傍晚,我去痞子宿舍找他时,忽然发现气氛异常紧张。
大家脸上都紧绷着,老大手里抄着一根木棒,气愤地说:
“妈的,居然敢欺负到我们头上,干他丫的。”
“放心吧大哥,只要这帮小子敢来,我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老小接着说道,手中同样握着一根棍子。
“怎么了,要和谁打架?”我连忙问痞子。
“你别管,赶紧回去,和你没关系。”他回答道。
“是这样的,经管系一个孙子说今晚要到宿舍来灭了痞子!”老大说道。
“啊,为什么呀?”
“说了你不要管,一会打架你又不成,赶紧回去。”痞子继续往外赶我。
“谁说我不成,他们过来打你我能看着不管吗?”我气愤地说。
“哎呀,你就别在这添乱了,赶紧回去吧,我没事的。”
“到底是谁呀,这么跟你过不去?”我继续问道。
“是岳军,就是陈星班上一直追她的那个。”
我一下子懵了,愣在了原地。
那场械斗终究没有打成。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陈星听说了这件事,和老三一起找到岳军,极力把他们阻拦下来。
当晚,痞子把阿连和我约到操场上。还没等我们说话,他便扑通一声跪到草地上。
我们吃了一惊,连忙要拉他起来,他对阿连说:“阿连,我对不起你,你要是不原谅的话我就不起了。”
“你先起来再说,倒底怎么回事。”阿连终是把他拉了直来。
我已经知道了原因,阿连却还蒙在鼓里。
“要不你打我一顿吧,这样我也会好受些。”痞子说道,
“我和陈星好了。”
阿连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情,那凌云呢?”
“其实,我和凌云去年年底的时候就出现问题了,她说自己实在受不了异地恋的折磨,来信和我提出了分手,当时我没有同意。寒假回家时我专门去找过她,试图让她回心转意,但她态度很坚决,说是有了新男友。我有什么办法呢。可就在我最难受的时候,陈星闯进了我的生活,她的活泼开朗拯救了我,让我重新找回了快乐。是的,我告诉过自己,这是你心爱的女孩,但你知道吗,我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而且我们俩是两情相悦的。所以就在上周我终于鼓起勇气向她表白,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我想,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痞子慷慨激昂地说,“如果不是这次岳军找事非要和我决斗,我压根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你,我知道你一定很难过,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也不想看到你痛苦的样子。但我也知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李晓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想瞒也瞒不住了。”
听着他的叙述我有些恍忽。这难道不应该是我说的话吗?这就是陈星拒绝我的原因啊。
我忽然想起了那个雪夜,痞子所说的分手大概就是那天的事情吧。天啊,那是怎样的情形呀,那晚我还在劝说陈星能够接纳阿连,那晚我居然介绍陈星和痞子认识!上天真的是会捉摸人呀,归根结底,竟然是我一直亲手把自己心爱的姑娘往外推。现在痞子只知道自己对不起阿连,却完全忽视了我对陈星的感情,是陈星从未向他提起过吗?
“我知道怎么回事了,没关系,你不必内疚。”阿连平静地说,“我是喜欢陈星,也向她表白过,可她早就明确拒绝了。我们就是普通的朋友,我也希望她能够找到真爱,看到她快乐的样子我也高兴,真的,谢谢你这么在意我的感受,放心,这不会伤害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咱们今后还是最好的兄弟。是吧李晓。”
我没有回答,这似乎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表态?我又该如何表态呢?
许久,我对痞子说:“陈星是个好女孩,是我们共同的朋友,我只希望你能够对她好一点,不要再三心二意,更不要做伤害她的事情。”
十五、劳动节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星和痞子开始慢慢淡出了我们的生活。餐厅里只剩下我和阿连两个人四目相对,原本沉默的他变得更加沉默,我们都尽量避开涉及他们两人的话题,一个是最好的兄弟,一个是最心爱的姑娘?事实已经如此,不坦然接受又能如何呢?
再过几天就是五一小长假,我们却丝毫打不起精神。所谓的假期,无非比周末多了一天而已,索性就当周末过吧。痞子假模假式的邀请我们和他们一起去爬泰山,被我们异口同声地回绝了。
虽然只有三天假期,人们却象是约好了一样纷纷外出游玩。春天真是个好季节,校园里一下安静下来,自习室也鲜有人迹,食堂空荡荡的,大概只有我们这样形单影只的单身狗才会来回晃荡吧。
五月二号,我和阿连吃完晚饭,正百无聊赖地向外走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映入眼帘,居然是陈星,她们不是去泰山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带着疑问,我们快步迎了过去。
“星儿,你怎么回来了?”我问道。
“从山上下来就回来了呗。”她搪塞着说,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眼睛微微发红,眼袋还有些红肿,似乎刚刚哭过。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你们别问了。”
“你吃饭了没?”显然这是一句废话。
我们陪着她简单吃了点东西,期间,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后,她淡淡地对我说:
“李晓,一会你陪我走走吧。”
“去哪儿?”
“哪里都行,要不我们去小西湖转转吧。还有,”她看了看阿连,“如果碰见痞子,不要说我在哪里。”
我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索性也不再盘问,静静陪着她到校外走去。
十六、小西湖
小西湖根本就没有湖。所谓的湖不过是一片狭长的池塘而已,长不过一百多米,最宽过也就二十来米,倒着实应了一个“小”字。池塘周围种植了一些垂柳,再往外就是桃树、杏树、李树等绿化植物,不同的时,公园里还设计了许多假山,除去一两处略为宽敞的广场,便是些弯弯曲曲的小路,颇有曲径通幽的意境。
“我们俩结束了。”她淡淡地告诉我。
“啊,你们好了才几天,怎么就结束了呢?”我很惊讶的问道。事情转变的太过突然,我一时间竟难以接受。
“什么也没发生,反正就是结束了,一切可能都是个误会吧。”
“痞子同意吗?”
“他同意不同意重要吗?我已经告诉他了。”
“可是——”
“你什么都不要再问了好不好,我现在心情很烦,只想要静静。”
不等我说完,她便不耐烦地打断了我。尽管仍然带着满腹的疑惑,但今天显然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于是我选择了沉默。
就这样,我们肩并肩慢慢地走着,围着小小的池塘一圈又圈。直到痞子和阿连两人闯进我们的视野。
痞子眼睛瞪的大大的,布满了血丝,脸上写满了愤懑。显然,阿连不是他的对手。
“陈星,你告诉我,我到底哪儿做错了?就是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他大声吼着,怒不可遏。
“对不起,我说过了,不是你的错,跟你没关系,都是我的原因。”陈星怯怯地答道。
“你的原因?什么原因?今天咱们大伙儿都在,索性把事说开了。”
“不,跟他们都没关系,我说过了,是我自己的原因。”
“痞子,你们都冷静一下好吗?今天咱们不要再追究谁是谁非了,你先回去,有事我们以后再慢慢谈。”我努力劝道。
“回去吧痞子,你们都在想想。”阿连也附和着说。
但他此时哪里还听的进去我们的劝告,依旧坚定地要求陈星必须作出解释。
“该说的我都说了,该道的歉我也道了。”陈星终于忍不住发起火来,“痞子,我再说一次,现在我们一切都结束了,请你不要再继续纠缠下去,如果你能接受,我们今后还是朋友,如果你非要这样闹,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你多说一句话。”
痞子显然被镇住了,他症在那里无言以对。对我们的劝说下,他终于和阿连离开了。
十七、午夜街头
你有没有走过凌晨的街头?整个城市都已经沉沉睡去,没有了白天的车水马龙,平时热闹喧嚣的大街变得空空荡荡,只有两边的路灯还在不停歇地工作着,提醒着这个城市的繁华。偶尔会有一两个夜行的人从身旁走过,不知道他们又经历着怎样的故事。
那晚的夜色特别的漫长。
送走了痞子和阿连,我也劝慰着陈星回到了校园。此时已临近子时,到处都静悄悄的,甚至听不到虫子的叫声。还没等到宿舍,她突然说自己不想回去,问我能不能再陪她到外面走走。
我们已经走了很久,于是我便提议骑车带她四下里转转,希望能够缓解一下她内心的焦灼。
她坐在后座上,两只手忽然搂住了我,头轻轻地贴在我后背上。这久违的感觉让我内心一惊,不禁回想起以前一起相互搂抱打闹的场景。但现在我已不敢深想,或许她还是把我当作最好的朋友吧,于是便任由她肆意地抱着,慢慢地瞪着车轮,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游荡。
“你恨我吗?当时我那样拒绝你。”她突然悠悠地问道。
“当然不恨了。”
“当时我真的犹豫了,因为痞子正在追求我,你根本就不知道。”
“是的,这点我和阿连事前一点都没察觉。”
“你们俩都太笨了,阿连就是块木头,你比他也强不了多少。”她幽怨地说道。
“你说的没错,可相比你拒绝我,我更不愿意因此伤害你。”
“你知道吗?我当时拒绝你是因为我也不大清楚,到底是喜欢你还是更喜欢痞子,他和你不一样,而且——”
她沉默了一会,终于说道:
“在他身上,我似乎看到我前男友的影子,他们有那么多相象的地方,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仿佛又回到了高中的时光。”
我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直到岳军找他去打架,我觉得事情必须要到了决断的时候。痞子对我说他向你们坦白了一切,而且得到了你们的原谅,我才决定试着和他交往的。”
她继续说道:“但是,后来我才慢慢发现,他终究不是小彭,我们很多话都说不到一块,我也没办法继续适应他的处事风格,特别是这次一起外出,这种体会无比的清晰。”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误会吗?”我问道。
她嗯了一下,“对不起,你们三个都是好人,我不想伤害你们中的任何人。”
我忽然想问她,现在清楚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谁?是那个让她念念不忘的小彭,还是我。然而,话到嘴边却变了样子。
“没关系,你没有伤害谁,一切都还好好的,我们都还是好朋友。”
街头空荡荡地,橘黄的灯光扫却了深夜的寒冷,周围安静的如同旷野,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们二人。我慢慢地载着她,默默地感受着后背传来的温柔,真希望时间就此停滞,把这一刻化作永恒。
不觉已是凌辰四点多,路面上开始陆续出现清洁工人的身影。我依依不舍地把她送回了宿舍。走到门口,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我走过去,问她怎么了。她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我,脸上浮起了羞怯的微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微微抬起了头。
我一下子呆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吻她。
今晚的夜太长了,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想到阿连和痞子,我迷惘了。
终于,我还是压抑了内心的冲动。伸手右手,像往常一样,在她的鼻尖刮了一下,她睁开双眼,疑惑地看着我,我抚住她的肩膀,轻轻地对她说:
“早点休息吧,回去好好睡个觉。”
十八、流星雨
“曾经有一分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你的剑在我的咽喉上割下去吧!不用再犹豫了!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子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每次看到《大话西游》里这一幕,我都忍不住想起那一晚,如果当时我没有犹豫,而是果敢地吻上去,哪里需要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也许只是那一刻,一切是否变得不同?
然而一切都已过去,我深深地体验了什么叫心如刀割,即便过去了二十多年,每念及此,血液都会慢慢地从伤口的缝隙中渗出,人事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是的,和电影里至尊宝一样,我也撒谎了。我天真地欺骗自己,这是友情,不是爱情。
从此,我和陈星便努力维护着这份所谓的友情,不断越雷池半步。
1997年大事频频,我们这点微不足道的感情纠纷,实在是不值一提。
除去国内国际的重大事件,那年夏天甚至还迎来了流星雨,记不清是什么星座了,应该是狮子座流星雨吧,据说是多少年未有的大爆发,难得一见的天文奇观。在这几年以后,台湾还出品了一部著名的偶像剧《流星花园》,受到大陆青年的热烈追捧。当然,1997年的流星雨还没有那么多浪漫的传奇,但大家依然相信在有流星的夜晚许愿是最准的,校园里也掀起了看流星雨的热潮。
那天傍晚,陈星便早早地来到我宿舍楼前,催着赶紧去操场。
等我们到时,那儿已挤满了人群,大家在草地上三五成群地坐着,更多的是成双成对的情侣相互依偎窃窃私语。操场的绿地变成了人的海洋,仿佛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PARTY。
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块空地坐下来。陈星兴奋地说:
“一会儿想好许什么愿了吗?”
“许愿才怪,我可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只有你们这些小女生才相信这些东西。”
“你这人真没意思,不知道对着流星许愿最灵吗?当流星划过天空那一瞬间,就会带走你的愿望,并帮助他梦想成真。”她嗔怪着说。
“好吧,那你准备许什么愿?”
“我当然想好了,但不能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她微笑着眨眨眼睛。
“鬼灵精怪,你这个逻辑有问题呀,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问我许什么愿呢?”我反问道。
“那我不管,人家就是想提前知道嘛。”
我忍不住又刮了下她的鼻子。
夜幕降临,操场上渐渐安静下来。青草长的如此茂密,软软的如同铺了一块厚厚的地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我们并排躺在草地上,仰望着满天的星光。
“李晓,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你会想我吗?”陈星幽幽地问道。
“为什么要分开呢?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可惜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呀。”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希望那一天能尽可能晚一些到。”我些奇怪,“你怎么了,为什么这样伤感?”
“没事,只是突然一下子感觉很忧伤。在宇宙面前,人类是多么渺小呀,有时想想我们这样努力奋斗,最终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哦,原来是这样。”我舒了口气,“你还记得苏轼的《赤壁赋》吗?老夫子早就给我们答案了,夫亦知水与月乎?”
“今晚的星空真美呀,你知道吗?地上一个人,天上就一颗星,都是相互对映的,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在一起了,你想我时,就看看星空,那个最亮的就是我。”她喃喃地说。
我侧过身,一只手撑着脑袋向她望去。星空下,她的眼眸清澈而明亮,圆润的面庞沉静似水,我内心忽然涌起了一阵冲动,但终于还是强行的让自己安静了下来。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他寻找光明。”
然而,老天爷似乎在和人类开玩笑,那晚的流星雨居然爽约了,据说是临时起意拐了个弯,私自跑到了美国去了。不知何时,我们在草地上沉沉睡去,再睁开眼睛时,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十九、随意表白
“现在想来,一九八五年的秋天并无什么惊人之举。该谢的花依时而谢,该落的叶依时而落。在无垠的时光之中,它实在平凡也实在短促。这一年甚至没有什么传奇故事供人闲谈,很轻易流失在千千万万个人记忆的沙漠之中。曾经,我问过一些朋友,关于一九八五年你们还记得些什么?朋友们皆茫然相视,无言以对。”
这是陈星在一本书的扉页上给我写下的文字,书名叫做《随意表白》。
那时的她已经去了北京。
流星雨过后不久,她便落寞地告诉了我实情,原来在她父亲的努力运作下,她获得了去清华大学借读的机会,大三开学便要过去。我一时惊愕的无言以对,原本总以为我们来日方长,期待着静待花开的美好时光,却从未料到过世事如此无常。我知道很多话还没来有得及说,很多事还没有来得及做,但分别到来的却如此促不及防!
记得那天,我强颜欢笑地对她说,这是好事啊,能去清华这样的最高学府,那简直如同做梦一样。我伸出双手:“来吧丫头,让哥哥抱抱。”
但她并没有告诉我哪天离开,直到收到她第一封来信时,我才知道她已经在清华上课了。信后还附了一首小诗:
在梦里
你离我很近
醒来后
你离我很远
我感觉我们像是
两条平行线
尽管努力奔跑
却始终没有交点
我怅然若失,原来她早就知道了结局。
这是一本关于爱情主题的小说集。《随意表白》只是其中之一,讲述的却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女主角因错付了对象而放纵沉沦,爱情的背后是累累的伤痕。
这本书被我看了一遍又一遍,暗自揣摩着陈星的心思。有时,我会为女主人公的遭遇感到悲伤,但想想却又如此羡慕她,至少她为了追求爱情付出了勇敢的行动,哪怕被现实抽打的遍体鳞伤。而我却因为害怕伤害他人一直患得患失,始终未能踏出那一步,做了感情的懦夫。
1985年的秋天实在平凡也实在短促,1996年的秋天依然如此。没有人会刻意记得这个季节,只有我自己知道,在那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我认识了一个宝藏般的姑娘。
至今我仍不清楚,是当初的表白太过随意,还是应该放下所有顾忌,随意去表白?
这几乎成了一个无法解开的心结。为此,我甚至不惜放弃了法律专业,自修了心理学,妄图从中找到答案。
二十多年过去了,中间我辗转生活了几个城市,却始终把这本书带到身边,尽管它里面纸张已经枯黄发干,书脊被磨的起毛。或许只有我知道,这里面究竟隐藏了多少美好和遗憾。
二十、后来
1997年,距离现在已经25年,甚至远远超过了我们当年的年龄。这四分之一个世纪对个人而言是如此的漫长,沧海桑田,世界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想想真羡慕现在的年青人,生在新时代,长在春风里。交通如此便捷,想去哪儿,在网上点点指头就轻松搞定;通讯如此发达,即使被拉黑也能够快速重新找回。然而,25年前,这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可想象,有些人,走着走着就不见了,仿佛一滴水落进大海里,再没有一丝痕迹,只留下断断续续的回忆。
25年过去了,其间我经历了很多事,遇到了很多人,也有过怦然心动的时刻。随着时光的流逝,我慢慢明白,每个人都不过只是别人生命中的过客,从陌生到相逢,或停留驻足,或擦肩而过。佛说,每一次回眸都是百世修来的缘。我知道,对于任何相见都应心怀感恩。
然而,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正如一个人的口味,一旦固定下来形成习惯,终生便难已改变。毕业后,我和阿连痞子-起回到了自己的城市,大家开启了各自的生活,工作、结婚、生子,把自己深深地埋进尘埃里。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几家人时不时聚集在一起,交流各自的烦恼和快乐,却从没人再提起那段时光,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忽有故人心头过,回首山河已深秋。
车辆驶入西二环,开始变得拥挤起来。十五年前,我终于来到北京,这个一直魂牵梦萦的城市,但却始终没有找到她的消息。人们常说,念念不忘,必有回想。每当漫步在大街上、商场里、地铁中,我常常幻想会不会猛一抬头就与她不期而遇。然而,若干年过去了,这种影视剧中老套的剧情终究没有发生。
收音机里又传来一首老歌,是刘若英的《后来》。
“栀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爱你,你轻声说,我低下头闻见一阵芬芳,那个永恒的夜晚,十七岁仲夏,你吻我的那个夜晚,让我往后的时光每当有感叹,总想起当天的星光。”
“那时候的爱情,为什么就能那样简单?而又是为什么,人年少时一定要让深爱的人受伤,在这相似的深夜里,你是否一样,也在静静追悔感伤,如果当时我们能不那么倔强,现在也不那么遗憾,你都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是很沉默,这些年来,有没有人能让你不寂寞。”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 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永远不会再重来,有一个男孩 爱着那个女孩。”
不知何时,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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