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大兴安岭火灾背后：姐妹躲水槽被煮死，母亲怀中男婴被烤死

（说历史的女人——第28期）

1987年的5月，是残忍的月份。

这一年，因为大兴安岭特大火灾——对于地球而言，犹如一个血淋淋的伤疤。这个伤疤注定将被载入史册，而且是要用烫红的字体记载在人类的史册上。

在这场持续了27个日夜的森林浩劫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翻看人类史册，每一场灾难，对于人类而言，都是极大的考验，同时也是对人性的考验。

人性不是真金，从来都经不起灾难和苦难的考验。如同所有的灾难一样，在这次特大火灾背后，我们很不幸地又看到了那些熟悉的场景和词汇。距今回看，虽然已经过去了35年，但是这次灾难背后的事件，依然令人触目惊心、感慨万千、无限唏嘘。

笔者曾经专门写了大兴安岭火灾引发的原因，主要系工作人员的无知和管理不够规范导致。同时，也着重对大兴安岭特大火灾发生后的救援情况进行了具体的描述，比如救火的主要指挥官大胡子师长吴长富等，本篇不再赘述，本篇主要关注一下被忽视的一些细节，即火灾发生后，普通老百姓的遭遇。（下文所写之细节皆来自记者采访，以及幸免于难的人亲眼目击和灾后回忆）

场景一：

大火从西南北三个方向朝漠河县合围杀来的时候，当日下午六点多，漠河县县城的喇叭响起紧急通知，要求全城人员，除了老幼残，全部出动去扑火。但是火势来势凶猛，救火人员又没有统一管理，在西山脚下，上火扑火人群被火势压下来后，大家被火势攻击得四散逃走，各自逃命。

在这样的情况下，因为通信中断，漠河县城里的人并不知情，也并没有提前准备撤离，而是在大火逼近后，以及逃离的人群引起了整个恐慌。因此，呈现出了一个只要经历过就难以忘怀的场景，那就是（漠河县）人群大溃逃。

于是，几乎全城的人，都从家里出来了，在同一时间，往一条道上冲、挤。一些很少出门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看到过这么多人拥挤在一起的场景。

当然，如果大家都是步行，其导致的拥堵，最多也只会发生踩踏事件，但问题是因为逃生，或者求生欲的疯狂趋势，使得一些有着优越条件的人变得丧心病狂——比如有的人开着卡车、有的人开着轿车、吉普车等，这些人掌握着比两条腿更先进的工具，他们自然不肯被火烧死，但是人群拥堵，使得道路艰难，所以他们就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反正是要杀出一条路来。

但是结果——马车坏了、自行车被压扁了，汽车最终堵住了汽车，有的汽车被燃烧了，男女老少乱作一团，哀嚎声此起彼伏。一位孕妇为了逃命在横穿马路的时候被一辆卡车拦腰压死，孕妇的鲜血和婴儿的脑浆迸溅一地，另一位老妇人在马路上被活活压死。

其中有一个司机把卡车开进人群，说带电视的人可以坐他的车，结果抱着电视机的人把电视机往他的车上一放，人还没上去，他已经驱车而去······当时正在洪河附近抢修公路的某部队官兵，听闻火情，立即开着6辆卡车朝县城而去救援，结果半路遇到人流，人们看见汽车就像看到救星了一样，拼命往上挤。士兵喊着“老人和孩子、妇女先上”，但是上了车的却基本全是青壮年。带着孩子的妇女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把孩子交给官兵带走······此情此景总让人想起电影《泰坦尼克号》遇难前的场景······人性的高尚和卑劣，总是在灾难面前显露无疑，虽无可抱怨也无可指责，毕竟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而且生命面前，自然也是人人平等，但是人与动物的区别，正是因为人有道德，把人性分为高尚和卑劣······

在目击者的回忆里，处处都是灾难，比如还有一位壮年男子在逃生路上，被一辆卡车撞倒，有幸躲过车轮，但是还没等他爬起来，却被后面跟上的另一辆卡车压死。

命如蝼蚁，在此之时，得到了让人不忍直视的验证！

沿路的汽车、拖拉机在燃烧着······电线杆都烧酥了，水泥开裂，中间的钢筋熔化······房屋一座接一座烧成了黑灰······

如果说没有希望是可悲的，可是有希望，却被看到希望破灭，则是更令人痛心的——比如当漠河的火情发生后，图强立即派出了两辆消防车前去救援，可是这两辆原本前去救火的消防车赶到半路，遭遇忽然出现的大火，两辆消防车赶紧调转车头，结果在仓皇之间一辆消防车发生翻车，被大火吞噬，车上两名救火的消防员被大火“吃掉”。另一辆消防车和一辆吉普车则仓皇而逃，可是使出所有力气，也没有跑过大火，最终化为一堆废铁······漠河县最大的企业漠河大修厂40余台新“东风”汽车，全部烧为废铁······

场景二：

在漠河县城之后，便是图强和阿木尔。

俗话常说水火无情，但是你会发现，火比水更无情。

水过之处，会夺取生命，但是会留下尸体。但是火过之处，可谓是尸骨无存，皆为烟灰。牲畜被烧死，皮肉烤焦。

路边壕沟，两个人被烧死，一个男子，一个女孩。男子被烧得尸身萎缩、变形，女孩被烧得尸体仅余二尺。

根据当时赶赴现场的记者实录，其中有这么一个案例：

一名男子被烧伤严重，后被送到医院抢救，可是他躺在床上总是难以安静，因为他总是觉得自己满身都是烈火在燃烧，一听到一点声音，他就惊恐得大叫个不停。第四天，直升机来到县城医院，要把这批重伤人员转移到别的医院进行救治，在上飞机的时候，他忽然像惊醒了一样说了一句话：

“地窖，地窖，有九个人。”

显而易见，地窖里那九个人是在躲避火灾——救援人员立即问明地窖，奔赴那里，可是打开地窖，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是九具男女尸体——他们全部窒息而死。此处也是该次火灾中集中死亡人数最多的一处。

在图强还发生了两起令人惨不忍睹的惨景——火灾来到图强的时候，图强镇上的一对姐妹正在家里看电视，忽然听外面都在惊呼“大火来了”，两姐妹惊慌失措，一时竟不知往哪里逃命，情急之下，两个姐妹便跳进了存放水的大铁水槽里，铁水槽里的水能有齐腰深，她们俩便蹲在水里，只把脑袋露在外面透气。

当时有人看到这对姐妹的做法，但因各自奔命，来不及喊叫。如果稍有常识，都知道大火来临，躲在这个铁水槽里，根本是没法活命的。可是两个年轻姐妹，没有这些常识，一时情急，枉送了性命——第二天，当救援人员赶到这里时，看到的一幕特别令人触目惊心——铁水槽里的水被烧干了一半，而两个姑娘则被沸水活活煮死。

在图强发生的另一处是——当大火在图强肆虐的时候，一位母亲带着两个孩子出逃，一个是五岁的女孩，一个是半岁的儿子。因为母亲体力有限，她只能一手拉着5岁的女儿，一手紧紧抱着半岁的儿子。

她跟随人群跑到了一个大坝上，大坝下面是水。在这里，这位母亲遇到的情况有点类似那两姐妹。唯一的区别是，母亲没有带着孩子躲进水里。可是大火还是把水烧热了，因此在他们周围都是热浪滚滚的气流，空气都是炙热的。

结果，躲在水坝上的母亲和孩子们，无法承受炙热的烧烤和折磨，他们的生命也被夺走了——5岁的女儿被火烧着了身体，爬在地上朝着母亲的方向，可是，她已无处躲藏和逃命，最终被烧死在母亲面前，身体扭曲。眼睁睁看着女儿被烧死，母亲欲哭无泪，大受刺激，自己的身体都被烧着，竟也不觉得，怀中男婴何其娇嫩，哪里能承受如此环境，最后被滚烫的烈焰和炙热的温度活活烤死，而母亲亦是不觉，只管紧紧抱着，似乎抱着就能避免孩子被烤死，就能把温度降下来一样——因为受到如此可怕的刺激，内心遭受重创，在灾后，虽然这位母亲被抢救活了下来，但是她的神经因为受到巨大刺激，再也没有好起来，她成了一名“痴傻”的女人！

原本，重生是一种幸福，但是对于这位母亲而言，却不过是“死亡”的延续、灾难的延续······她的生命和幸福早已随两个孩子而去，在那一刻，她的生命已经彻底结束了，没有重生的可能······这大概是世上最不幸的事了！

令人叹息的事件不止一件······一个男人流着泪通过一个奶瓶和一片没有烧尽的尿布找到了自己的妻、子——不过他们母子二人已经化为两具蜷曲的尸骨；一个年轻男子抱着自己的小狗逃生，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跑过大火，被烧为焦尸；在图强隧道，一个女人为了躲避大火，趁火车开过来时突然窜入轨道自杀，结果火车司机眼睁睁看着那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被压死，事后人们在这个女子身上搜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句话：

“xxx：

我心中只有你一个人！

——xxx”

这是被大火烧毁的爱情！

场景三：

5月8日，大火已经冲了过去。在阿木尔却发生了一件令人意外的事情：当时阿木尔唯一幸免于难的一栋大楼，即商店大楼忽然因余火之烬未彻底除灭，而再次起火，火势不大，只要救援，即可扑灭。可是，人们却在一边旁观，尤其是派出所的人，为了看守本单位的东西，竟然也与路人一般，都作壁上观，任由商店大楼火焰肆虐。

但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在火情发生后，有人竟然趁火打劫，到商店里冒火抢拿东西。有人拿鞋、有人拿毛线、有人拿录音机、有人拿毛毯、有人拿手表、甚至有一个女人竟然抱着一台双缸洗衣机、更为不可思议的是有人竟然开着车来抢东西······阿木尔百货商店内值钱的东西被抢掠一空，此外放在法院的一车货物也被拿得精光······

火光是最干净的镜子，照出了人性中的“妖魔鬼怪”！

场景四：

当然，在灾难中，除了令人痛心的事情，也有着令人温暖的事情。

比如漠河县民警娄德伟要去救火，但是他的妻子知道去救火几乎等于是送死，所以死死抱住丈夫的腿，哀求丈夫别去。但是娄德伟对妻子说道：

“我是警察，警察不能跑啊，越是这个时候警察才要冲到第一线去救人。”

比如大火袭来的时候，漠河县基本是人走城空，但是却有二十几个老工人不愿离开，他们是谢保荣、周喜等，这些个老工人在火车站冷静、理性与火斗，结果除了氧气瓶仓库因火爆炸外，车站其余地方，包括火车站家属区，竟被他们保护下来，令人赞叹！

结语：

有关该次特大火灾背后的事情，非常多，记者和目击者、亲历者，记录了很多事情，因篇幅问题，不再一一细述。但是，我们要从这起火灾中得到启示，当然这启示，不单单是火光中所照见的人性高尚与卑劣，而且是明白一个道理，或者是常识，任何灾难来临时，都是有办法降低伤害的，比如火灾来临时，有人因懂得一定的灭火常识而获生，而有人因无知葬身火海。虽然我们不能彻底征服一些灾难，但是却应该学会与灾难周旋，并尽可能多地取得生存的机会——这也正是人类之所以了不起的地方。

（文/说历史的女人·绿火）